王辅之来到了东市大门前的高升客栈,这里是内卫和晋王府的联络点,有些事情不方便直接去官衙,便来这里联系。
王辅之刚走进客栈,一名伙计便笑着迎了上来,“客官是来住店?”
王辅之犹豫半晌道:“我来找牛!”
这是王越告诉的一个暗号,很不合时宜,所以他开口很勉强。
伙计点了点头,“请跟我来!”
伙计没有斥骂自己,证明暗号对了,王辅之稍微松了口气,跟着伙计来到后院,伙计这才问道:“您找王统领?”
王辅之点点头,“是!他在吗?”
“他一般在官衙,离这里也不远,我可以帮您去通报,请问您是?”
“你告诉他,我是宝济堂药铺的,他就知道了,你就说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他。”
伙计安排他在一间屋子里坐下休息喝茶,他匆匆赶去通报了。
王辅之喝完一盏茶,只听外面传来脚步声,王越笑着走了进来,“让王医师久等了!”
王辅之起身恭恭敬敬行一礼,“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王统领汇报!”
“不用这么客气,请坐!”
两人坐了下来,王辅之这才说道:“我们东主得知朝廷收取岭南的消息,他很焦急,要向泉州汇报。”
“他汇报了吗?”王越问道。
王辅之摇摇头,“他需要拿到细节消息,然后才能发鸽信,他这几天就在绞尽脑汁搞到细节情报,却又无从下手,但今天还真被他想到一个办法。”
朝廷掌握夺取岭南细节情报的,不超过十五人,偏巧王越就是其中之一,他倒有几分兴趣了。
“他想到什么办法了?”
“是这样,他去打听了朝廷造船情况,听说朝廷没有海船,他便猜测朝廷是借了刘家的海船,他便想从刘家哪里打探消息,就在刚才,他派人去打探刘家的住址,我说我有一个病人知道一点刘家的情况,才找借口出来。”
王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意识到朝廷在消息管控上出现了一点漏洞,不应该让报纸报道朝廷夺取岭南的消息,如果被姚广平知晓,他会派水军摧毁广州的船只。
这件事,自己要立刻向晋王汇报。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林耀祖,你病人正好有事出门,要明后天才回来,然后我会派人冒充你的病人和你联系。”
王辅之行一礼,告辞走了。
王越又低头沉思片刻,也起身去了大明宫。
郭宋刚刚接到了康保比较详细的报告,这份详细的报告其实也是鹰信,只是分了几段发送,然后参谋室拼接后抄写。
岭南还没有建立和内地的官方信塔,无法通过鹰信和鸽信传递消息,康保便让人乘坐刘家的船只把消息带到润州,再从润州发消息到长安。
可就算江南也是很遥远,朝廷又在襄阳和江夏建立了中转站,一程程转送,这才把情报从遥远的广州送到长安。
就算这样,郭宋接到的详细报告也才五六百字,但已经足够把情况说清楚了。
其实郭宋关心的是数据,钱粮情况,战船和海船情况。
战船和海船数量出乎他的意料,唯一可惜的是,船只多年未使用,基本上都要进行大修才能出海,康保已经派人去沿海各州用优厚俸禄聘请修船工匠,广州一地没有那么多工匠支撑修理船只。
就在这时,侍卫在门口报告,“殿下,王统领求见!”
“让他进来!”
片刻,王越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下行一礼,“卑职有重要情况禀报。”
“什么事情?”
“殿下,泉州情报点的人从报纸上知道了我们收复岭南的消息,他们正千方百计打听细节。”
郭宋点点头,“他们打听到了吗?”
“他们没有地方打听,但他们另辟蹊径,准备从刘家打听消息。”
郭宋负手走了几步,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卑职考虑把林耀祖策反,至少逼他把这个消息压住,不能让泉州知道。”
郭宋淡淡道:“策反林耀祖是有必要,但我觉得压制这个消息就有点没必要了。”
王越急道:“殿下告诉过卑职,姚广平会派水军摧毁广州的船只,一旦姚广平知道广州易手,他会坐视不管吗?殿下,卑职觉得这次报纸真的不该刊登岭南被朝廷攻占的消息。”
郭宋摇摇头,“就算报纸不登消息,姚广平也很快会知道岭南易手的消息,康保已经派人去泉州、漳州招募修船工匠,这其实就等于告诉了姚广平,还有一些长安大商人嗅到了商机,赶去明州和泉州购买海船,也同样会让姚广平知晓,所以说这件事其实是纸包不住火,我倒不怕消息泄露。”
王越沉默了,他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还是太简单了,自己的担心,殿下早就考虑到了。
半晌,王越问道:“那卑职下一步该怎么办?”
郭宋看了他一眼道:“要不要策反林耀祖由你自己决定,不过上次好像你告诉我时机尚未成熟。”
王越点点头,“他的把柄是一个小妾,对林耀祖的威慑力还不足。”
“
那就暂时不要惊动他,有他手下监视就行了,另外,你们要派人保护刘家,不能让他们绑架刘家子弟来获得情报。”
“卑职明白了!”
王越行一礼,匆匆走了。
郭宋又看了看康保的报告,其实他也很担心,康保去招募修船工匠,等于告诉了姚广平船只有问题,那么姚广平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派水军过来彻底摧毁广州的船只?
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一定会这样干,那姚广平呢?
郭宋不太了解此人,但郭宋知道,这里面蕴藏着巨大的风险,广州的船只太重要,自己决不能靠侥幸来躲过这个风险。
想到这,郭宋对侍卫首领道:“我出去一个时辰,不需要人陪同,若有人求见,可以让他下午或者明天再来。”
傍晚时分,应采和找到了王太后,她陪小皇帝玩了一会儿,这才对王太后道:“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但我会留一个徒弟,有什么急事,太后可以告诉她。”
王太后摇摇头,“我不会有什么急事,应该不会麻烦你,但你要去哪里?”
“去西域吧!很远的地方,要两三个月后才会回来。”
“你是去替晋王做事?”王太后忍不住问道。
应采合表情略略有些不自然,摇摇头道:“上次在长江上营救太后是特殊情况,晋王殿下一般不会让我做事,他有晋卫府,里面高手的武艺都不亚于我,没必要找我。”
停一下她又道:“我只是练武出了点岔子,需要出去寻找答案,和任何人无关。”
王太后有点后悔自己不该问出来,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说出来反而徒增芥蒂,她笑了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只是希望你能早点回来,小家伙会望穿眼的。”
应采和眼中露出一丝少有的温柔,笑道:“我尽量早点回来!”
当天晚上,应采和换了一身黑色武士服,带着一名徒弟,两人骑马向东南方向奔去
林耀祖很快便打听到了刘府的地址,一个是城内的府宅,一个是城外的园宅,他随即派人监视刘尚东,寻找机会。
不料林耀祖的手下很快发现,无论是刘尚东还是其他刘家子弟,都被人保护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手,搞不好还会暴露自己。
林耀祖无奈,只得继续耐心等待形势变化,两天后,宝济堂外来了一人,口口声声要找医师王辅之。
来人叫做乔七郎,他便是了解刘家底细的人,前天王辅之去找过他,但他正好不在家。
林耀祖连忙让王辅之把客人请到后堂,他自己也坐在一旁。
“你们怎么会对刘家感兴趣?”乔七郎笑问道。
林耀祖连忙解释道:“我们想去海外买一批药材,需要寻找海船。”
“刘家是有海船,租一艘船出海确实没有问题,我和刘东主的儿子关系很好,要不要我帮林东主去说一说,给一个便宜的价格?”
林耀祖连忙摆手,“感谢乔公子,暂时就不麻烦乔公子,我们还要考虑一下。”
停一下,林耀祖又试探着问道:“但据我们所知,刘家的船都借给官府了,他还有船出租吗?”
乔七郎笑道:“这件事我知道,刘家就借了两百艘船给军队,从河口运送两万军队去润州。”
“不是说去广州吗?”
“不是吧!刘家没有派船去广州,刘公子前几天在酒桌上亲口说的,他们家的船队只去了润州,好像还要去江夏运送战马,林东主的消息有误!”
林耀祖有点糊涂了,他让王辅之送走乔七郎,又写一封鸽信去江夏中转站,让中转站的人核实一下,最近是否有刘家的船只运送战马?
两天后江夏便有消息传来,刘家的两百艘大船确实在十天前运走了上万匹战马。
真真假假的消息误导了林耀祖,他开始查看地图,朝廷是不是从陆地进入岭南?
他随即给姚广平发了一个简短的消息,朝廷已收复岭南,详情尚在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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