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问完,没等秦琛回答,自己先自嘲地笑了笑。
刚刚蒋老太太问秦绿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觉得可笑。
那她呢?
她还不是问了一样的蠢问题。
苏沫正笑着,秦琛沉声开了口,“不苦。”
苏沫笑容戛然而止,一瞬不瞬的看秦琛。
秦琛低头从兜里掏烟盒,没看苏沫的眼睛,咬了一根在嘴前,继续说,“那会儿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苦,唯一知道的,是活着,我要活着,秦绿也得活着。”
苏沫彻底笑不出来了。
那是不苦吗?
明明是连苦都没多余的精力去抱怨好吧。
两人就这么对视站着。
一秒,两秒,三秒……
苏沫,“秦琛,像你这样的出身,其实最好的就是找一个家庭幸福的女人过一生,她的天真无邪,刚好给你疗伤,而不是选择跟你出身差不多、半斤对八两的我……”
两个同样童年不幸福的人怎么取暖?
这就跟两块冰呆在一起一样,妄想成为沸水,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沫冷着脸说话,秦琛低头看着她不作声。
半晌,他取下嘴角的烟弹烟灰,目光偏过别处,无聚焦似的说,“我不需要谁给我疗伤。”
苏沫,“不需要吗?”
秦琛,“不需要。”
苏沫似笑非笑,“你是没遇到过那种打小就生活幸福的姑娘,她们阳光积极开朗还善良,她们对人对事从来都是保持乐观,跟她们在一起……”
苏沫一句接着一句的说,说至半截,秦琛回头打断了她的话,“苏沫。”
苏沫深吸气。
两人自打结婚后,他其实很少喊她名字。
他喊她沫沫,喊她老婆。
钢铁硬汉,腻腻歪歪。
现在喊她全名,大抵是生气了。
苏沫心里都有数。
她正想着,就听到秦琛说,“你想离开,我同意放你离开,你不用给我安排以后。”
苏沫抿唇不说话。
秦琛又道,“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等时间一到,你决定离开,我们俩就桥归桥、路归路。”
苏沫前面被噎回去的话成了气,在胸口蔓延膨胀起起伏伏。
秦琛话落,也不等苏沫回话,掐灭指尖的烟,迈步回了客厅。
看着秦琛的背影,苏沫一点点咬紧牙关。
有了这个插曲,苏沫接下来再没跟秦琛说话,哪怕是吃晚饭时也没说。
好在人多热闹,也没人注意到两人闹了矛盾
饭后,秦绿陪蒋老太太聊天,秦琛、蒋商和邱正去了酒窖品酒,苏沫闲来无事,拿了杯香槟去了阳台欣赏夜色。
她正看着出神,程岚走进来,递到她面前一盒首饰盒。
苏沫狐疑挑眉。
程岚笑着说,“新年礼物。”
苏沫如今的身份还是秦琛的太太,对于程岚的礼物,自然是欣然接受,“谢谢二婶。”
苏沫说着,接过首饰盒。
打开,里面是一个翡翠镯子。
成色上乘,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苏沫拿出来戴在手上,晃了晃,再次微笑道谢。
事情发展到这儿,按理说,程岚应该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离开,谁知道,程岚不仅没走,还反手把阳台的门关了。
苏沫细腰靠上围栏,唇角含笑。
程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苏沫漾笑,没说话。
程岚往前走两步,跟苏沫并排站着,继续说,“其实我也一直不喜欢你,我总觉得你是红颜祸水,再加上你的家庭背景,我觉得小商跟你在一起……”
程岚说着,苏沫打断她,“二婶,我跟蒋商已经是过去式了。”
程岚轻笑,“是。”
说完,程岚转头看苏沫,“人有时候很奇怪,我当初跟小商爸爸在一起的时候,蒋家瞧不起我的身世背景,觉得我对他没什么助力,我当初觉得蒋家人现实,如今,我却成为了跟他们一样的人。”
苏沫,“很正常,当初和今时今日,时间不同、身份地位角色不同,立场不同,自然思考的方向、说出的话也就不同。”
苏沫表现豁达,程岚倏地一笑,“你恨过我吗?”
苏沫说,“没有。”
恨这个字太严重。
她跟程岚之间着实谈不上。
更何况,当初归根结底,是蒋商对她的爱不够坚定,程岚不过只是助力而已。
她就算恨,也恨不到她头上。
听到苏沫说不恨,程岚垂眸莞尔,“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苏沫,对不起,你其实很优秀,配小商绰绰有余。”
苏沫漾笑,不置可否,却没接话。
随着程岚话音落,两人无声呆了会儿,直到秦琛和邱正从楼上下来,打破僵局,两人从阳台回到客厅。
蓉城的习俗,晚上十一二点还有一顿年夜饭。
但这个习俗长乐县没有。
长乐县往往就是晚上七八点那顿饭,就是最后一顿。
一群人熬到深夜,等年夜饭,又卡着零点去放烟花。
烟花升空的那刻,蒋老太太拄着拐杖颤抖着声音开口,“来年都要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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