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延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尤其是在何月莲、柳青青两人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心中无比的感慨。
这两个女人都是普通人。
就因为运气好进入了和平饭店，成为了“店长”林远最早认同的四位厨娘之二，就陆续获得了极其可怕的灵异力量。
柳青青的红色旗袍、红色高跟鞋，以及无脸木偶人，虽然在厉鬼排行榜上没有名次，但都不是什么简单的鬼东西，相互搭配到一起，比起总部的队长来也是不弱分毫。
何月莲的鬼画，更是全球厉鬼排行榜第一的存在，让无数顶尖驭鬼者折戟沉沙。
如此恐怖的灵异力量，要是换作正常的驭鬼者来驾驭，那绝对是九死一生，但在柳青青和何月莲的身上，那就跟玩儿似的，让人羡慕嫉妒。
随后，他又看向了何银儿，也就总部的银子队长。
曾经的银子队长热情而正直，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在处理灵异事件的时候，却是丝毫不会落后于人。
可是现在呢？
虽然还负责着大原市，也兼负着队长的职责，同时也在处理着辖区范围内的灵异事件，但更多的精力却是投入到了和平饭店之中。
最重要的是，不配合总部的工作，不与童倩合力攻略和平饭店。
人心，散了啊！
曹延华心中感慨，但却也没有太过于浪费时间，“大家都是为了王察灵的父亲——王陆的日记来的。今天上午，我们已经对新一篇的日记进行了研究，但当时银子队长、何小姐、柳小姐不在，所以现在再看一看吧。”
随后，赵建国和沈良便把打印好的资料分发了下去。
有日记的内容，同时也有着当时总部对于日记内容的分析，前者比较少，就是那么一篇a4纸的内容，但后一部分却有足足十几页纸，内容也是密密麻麻的。
四大厨娘看得比较认真，毕竟她们手里也有着王陆的日记，而且里边的内容也跟她们有着不小的关联。
但最先开口的却不是这四人中的任何一个，反而是年龄最小的熊文文，他一路小跑来到王察灵面前，双眼闪闪发光。
王察灵面露警惕，同时看了一眼曹洋。
曹洋是紧跟着熊文文过来的，见王察灵如此，也不耽搁，直接提起了熊文文的后脖颈，“这孩子抽了，我带他去冷静冷静！”
“放开我！我没抽！小曹你完蛋了！等我找到王陆被远哥看中的秘密，到时候远哥肯定会主动邀请我去店里的，职位任我选，到时候我就让你去扫厕所……”
砰！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又关闭，里边有着黄金材质，而且隔音绵也填充了不少，所以根本不会有额外的声音传进来。
王察灵沉默半晌，冷冷笑道：“曹队长，还真是心疼小孩子啊。”
“熊文文年龄比较小，成为驭鬼者之后也没怎么去和同龄人一起上学，又要承受灵异的侵袭和死亡的威胁，没有把他教好，是我们的责任。”曹延华叹了口气，虽然觉得熊文文是个惹祸精，但还是选择为其站台。
王察灵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其它的话题就不要聊了，浪费时间。我听说曹部长跟王察灵达成了协议，愿意出一半的资金帮助他查看日记上的内容，这是真的吧？”何月莲问道。
曹延华点点头，“没错，是这样。如果何小姐愿意合作的话，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模式。”
总部出一半的资金，然后获取日记上的内容，很公平的合作方式。
目前王陆的日记一共有六本，王察灵、童倩、何银儿、何月莲一人拥有一本，而柳青青则是拥有两本。
就眼下的情况看来。
日记上的内容都跟“店长”，跟和平饭店有着关系，这对于总部而言，是很重要的信息资源。
至少就曹延华的态度来看，花费大代价去获取其中的信息，是绝对值得的。
柳青青瞥了何月莲一眼，道：“我不怀疑曹部长你的决心，只是有些担心，总部有足够的资源吗？”
几人手中的日记本厚度差不多，上边的日记内容，大概也就在十篇左右，一篇日记需要三十块，也就是十只鬼。
除去已经看到的一篇日记，也就是说每一本笔记本上还有九篇日记需要解锁。
一共五本，也就是四十五篇日记，一千三百五十块钱，四百五十只鬼。
加上王察灵手中还剩下的八篇日记所需要的二百四十块钱、八十只鬼，也就是五百三十只鬼。
就算总部只负责一半的费用，那也是两百六十五只鬼，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就是一道简单的小学算数题，在场的人很容易就心算了出来——幸好熊文文提前被带走，否则会拉低现场的平均学历。
童倩立即说道：“我可以自费解锁日记上的内容。”
她现在已经驾驭了鬼笑脸和鬼哭脸，两只鬼相互冲突，而且也达到了死机，实力是绝对的队长级。
而且有着白雾鬼域的庇护意识，让她的生存能力也已经拉满。
可以说，她现在就是绝对的队长级，想要去处理一些灵异事件，关押一些鬼，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此话一出，众人的面色各异。
曹延华、赵建国、沈良、卫景、李军、陆志文、阿红等人，尽皆投过来认可的神色。
眼下国内处境艰难，正是有着一個又一个如同童倩这样的人物负重前行，不断地努力奋斗，才能让人在绝境中看到希望。
可何月莲、柳青青的眼神，则是充满了嘲弄。
“童倩的话是她个人的意思，我对总部提出的条件没有问题，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
何月莲已经失去了兴趣。
今天这篇日记里，对于“店长”的信息太少，没有太大的用处，与其在这儿跟总部的人打太极，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处理一下分店的事情。
如今的大海市，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虽然还远远比不上曾经的喧嚣与热闹，但也有了几分国际化大都市的气象。
唯独在和平饭店分店的那条街上，十分的冷清，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
附近的店铺虽然也是灯火通明，但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房间里边的人都不是普通的店员、客人，反而更像是带着特殊目的的工作人员。
随着灰蒙蒙的世界降临，何月莲出现在了大街上。
而她的出现，也让这些店铺里的人全都紧张了起来，同时也有消息传回了宁安大厦，传到了阿武的耳中。
“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尽力满足，不要主动去打扰她。”
阿武再次强调了一下面对何月莲时的态度，就怕有立功心切的新人去招惹到了对方，毕竟现在……叶真又不见了啊。
没错，叶真又失踪了，但在离开之前还是留下了一句“我去挑战高手，顺便找找新的钱集子，有什么事，去和平饭店找我”这样的话。
对此，阿武真的很想摔桌子。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在摔完了桌子之后，又默默地开始计算起了灵异论坛如今的厉鬼存储量。
上一次去和平饭店打探叶真的消息，几乎已经把灵异论坛给掏空了，要是再去，难道还要他卖身不成？
不对！
如果把自己卖给和平饭店的话，能卖得掉吗？
就在阿武怀疑人生的时候，何月莲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店里，“张羡光，你现在越来越烦人，阴魂不散啊你。”
大厅里，张羡光正安静地坐着，明显是在等何月莲回来，“有点事和你聊聊。不过这附近好像有太多的眼睛，你不介意？”
何月莲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赶人，“他们的存在会让我的生活更方便一些，毕竟我还是一个活人，也有自己的需求。只要他们不来打扰我，那就无所谓。至于有没有普通人到店里来吃饭，都无所谓。”
张羡光惊讶道：“你今天的心情不错啊，对我的态度这么好。”
“如果伱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变回以前的模样。”何月莲冷哼一声，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张羡光笑笑，揭过了这个话题，“你应该有问题想要问我。”
何月莲冷笑道：“应该是你有事情要和我解释。”
“无所谓，不过是换一种说辞而已。”张羡光摇摇头，道，“柳青青的情况很特殊，她身体里的那道残魂很危险，你不是她的对手。”
何月莲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哪怕你现在完全驾驭了鬼画，还有着店长的灵异庇护在，如果柳青青愿意，完全可以借助她身体里的那道残魂将你关押。只要事后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就可以让你彻底消失在店长的眼前。”张羡光解释道。
何月莲周身和气压低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只是阐述一个事实，毕竟，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张羡光似乎对四周那越来越浓郁的纸灰没有察觉，任由它们不断在自己的身边飞舞，平静的眸子也直直地盯着何月莲。
何月莲盯着张羡光良久，“我需要业绩。”
“如果这是合作的前提条件，那自然会如你所愿。”张羡光如此说道。
何月莲嗤笑道：“以前你可是说过同样的话，但我却没有发现你给我带来了多少好处，所以你的承诺，真的有用吗？”
“放心，会让你看到的。”
知道何月莲在怀疑自己，张羡光也没有再多费口舌，等他拿来了足够多的鬼，那自然会让何月莲信任自己。
如今灵异复苏在不断加剧，这也是为什么到和平饭店的驭鬼者越来越有消费能力的原因。
这样的时代，对于普通人和一般的驭鬼者而言，是绝对的，但对于张羡光这些真正站在第一序列的顶尖驭鬼者而言，却也是一场饕餮盛宴。
如果张羡光没有想着去终结灵异时代，在和平饭店里一定会过得十分不错。
张羡光似乎没有再聊下去的想法，但何月莲却再次叫住了他，这让他有些疑惑，“需要我留下什么，来证明我的实力吗？”
何月莲摇摇头，“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远哥在过去的情况。”
张羡光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我们得到了一些情报，是关于几十年前的事情。尤其是远哥在以前和一些人的交集，都在证明着和平饭店，以及店长都不是最近一年才出现的，而是至少出现了七八十年。你是42年出生的吧，如果你一直活跃在灵异圈，应该会知道他的消息？”
关于“店长”在过去的信息，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事情，只是目的不同。
总部想要了解和平饭店，了解“店长”，目的是想要在其中了解衪的来历，明了衪的习惯，甚至是找到衪的破绽。
能够通过找到的信息去交好衪，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将衪掌控在手中，并且让衪成为压制灵异时代，甚至是终结灵异时代的武器。
何月莲等人想要了解和平饭店，了解衪，目的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好地活下去，无论是成为衪最亲近的人也好，还是与“店长”结为伴侣，都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不是所谓的情情爱爱。
这个时代，是厉鬼复苏下的绝望。
连身体都已经几乎被灵异侵蚀殆尽的她们，又哪里有什么心思，又有什么资格去谈什么情情爱爱的。
想要了解和平饭店的过去，最好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询问从过去一直活到现在的人，一个是寻找到纸质的资料记录。
之前总部花费了大力气，在全国各地去翻县志之类的记载，就是想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可惜，林远还没有想过通过县志的方式去嵌入自身在历史中的痕迹，那对于他以假炼真，将自身的痕迹彻底烙印于历史之中，没有太大的帮助。
所以才选择了王陆的日记本。
既能大规模地回收厉鬼，又能将自身的存在镶嵌进入历史的痕迹，是一举两得的选择。
而从过去活到现在的人，目前看来不多，但也不少。
总部有秦老，但他坦言记忆中并没有和平饭店和“店长”的存在，如果不是种种证据都在证明着衪在几十年前的存在，估计曹延华他们都要怀疑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然后就是住在和平饭店的孟小董、张伯华。
从民国时期活到现在的他们，就是一本活着的近代史，虽然只是一部分，但对于了解过去有着很大的帮助。
只可惜。
孟小董早上六点准时离开和平饭店，晚上六点准时返回，哪怕是坐着灵异公交车往返，也一直闭口不谈和平饭店的过去。
张伯华基本上住在和平饭店不出门，也同样拒绝谈论和平饭店的过去，让人无法下手。
剩下的，就还有张羡光了。
张羡光与总部是处于敌对方，就算张羡光愿意把信息给总部，总部也不敢相信它的真假，甚至还要担心张羡光有没有给出错误的信息，在误导总部。
可何月莲没有这样的担忧。
她现在跟张羡光勉强算是同盟，是盟友，而且还处于结盟的初期，如果张羡光对她撒谎，那以后哪里还有合作的基础？
面对询问，张羡光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可当他开口的时候，却不是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提出了另一个疑惑：“想要了解过去，你应该早些来问我才对，而不是等到现在。”
何月莲抿着唇，道：“或许是之前没有想起来吧，毕竟你的话可信度有多高，我之前也不是很确定。”
张羡光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在我的记忆中，的确没有和平饭店，也没有衪的记忆。”
“这样啊。”
何月莲若有所思，“看来，你们那一辈人之中，只有王察灵的父亲王陆是特殊的。”
最新的王陆日记中可是记录过的，除了被衪主动邀请进入和平饭店的王陆之外，其余人就算进入了和平饭店，在离开之后也不会有相关的记忆。
张羡光皱眉道：“我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能和我说说吗？”
何月莲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张羡光却明白了，笑着说道：“信息都是有价值的，这一点我明白。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所知道的信息也都能够告诉你。过去的七十年，虽然我一直隐藏在暗中，但看到的东西有时候却更多，也更真实。”
这是要交换啊！
何月莲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换了，不仅仅是因为她需要张羡光的记忆，更是因为她能用来交换的信息不是唯一。
甚至可以说，知道的人不少。
如果张羡光去其他人那儿那就不划算了，于是她便将王陆日记的信息说了出来，还有就是和平饭店的电竞房·虚拟游戏。
张羡光听完，忍不住感慨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衪还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能够通过虚拟游戏的方式，把玩家送回过去吗？但是看起来，这种手段并不能真正地影响过去，改变现在，但如果是衪的话，应该不会做这种无用功才对。而且这种手段，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想到了一个，在无数绝望的未来中，去寻找一丝希望的家伙。
一个，即将逝去的老家伙。
何月莲问道：“谁？”
张羡光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看来九九年的事情瞒不住了啊，是有人违反了保密协议吗？”
何月莲：“？？？”
她似乎真的相信了张羡光的这句话，可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黑着脸道：“你是在逗我吗？觉得我没有上过网，没有看过网上的段子？”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过如果当年真的有那么一场意外的话，或许就在那一年附近吧。这件事我需要去确认一下，就先告辞了。如果我真的‘记’起来什么，到时会来告诉你的。”
张羡光离开了，何月莲冷哼一声，颇为嫌弃地道：“真是个爱装的家伙。希望你真的能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吧，否则……”
夜幕降临，就连守在和平饭店·大海市分店附近的灵异论坛成员们都没有发现，这附近多出了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只不过，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就算偶尔被发现，也能有合适的理由推托过去，毕竟这里是大海市最繁华的街区，居然有这样一条街道被封锁，肯定会引起不少人的好奇。
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但因为足够合理，所以并没有人上报。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这种情况才变得少了起来，而这些“意外”到达附近的人，也在回到家之后，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那就是拿出一台录音机打开，随后里边就传来了阵轻柔的钢琴弹奏声。
随着钢琴声的不断流淌，这些人也陆续睡着了，进入了梦乡，只是那钢琴声越听越不对劲，听着也越来越诡异。
就好像是某只厉鬼的嘶嚎一般，让人心惊胆颤。
只是这钢琴声在人们睡着之后也就渐渐停了下来，似乎是录音机没有了电，自动关机了一样。
张羡光此时已经离开了大海市，来到了大京市总部，也是秦老所住的院子。
当他进入的那一刻，原本漆黑的院子忽然灯火通明。
踏！
踏踏！
秦老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混浊的眼睛望向了被灯光映照出身形的张羡光，“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啊，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家伙，所以有些事情要来向你确认一下。”张羡光点点头，很是自来熟地走了过来。
甚至直接从秦老的身边走过，进入了到了房间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秦老轻笑了几声，也没有在意张羡光这番无礼的举动，可是在这里的另外一个人却无法接受。
在张羡光拿起水杯准备喝上一口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作为曾经双桥镇小学的老师，也是这般无礼的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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