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报刊司众编辑的合力下,本期岭南月报得以顺利出版,其内容便包括湖广南海以及四川的战事进展,顺便对保乡军的功绩进行适当夸耀。
而说到这四川方面,当地明军其实已与罗延康麾下兵马有过一轮小规模交锋,起因是双方侦骑于大娄山中遭遇,数十号骑兵旋即厮杀在一起,随后又各自来了数百友军支援,最终发展到上千人之众。
这一仗中,岭南骑兵没有占到太大便宜,双方的战损也都差不多,原因是山里地形复杂崎岖不堪,胸甲骑兵来不及也没法列阵放排枪,只能抄起佩刀劈砍,而明骑大多装备不错近战能力也是相当可以的。
这支明军的骑兵自然是孙传庭的人马,此人麾下只有区区六百骑兵而已,虽然不多但也尽是老卒有些还是他的亲兵。
这场小役只是开胃菜,并未影响保乡军朝四川推进的步伐,数日后,罗延康已率三万大军开进遵义府境内,而这里在数十年前曾叫做“播州”,万历年间平定杨应龙后改土分流,将播州一分为二,其中平越府属贵州遵义归四川统辖。
于今日,保乡军与明军在绥阳县境内正式展开会战,双方剑拔弩张声势浩大。
“大人,看这架势,南贼是抱着决一死战的想法。”
孙传庭今日亲自披挂上阵,胸前的护心镜被阳光一照后十分耀眼,胳膊上的臂铠层层叠叠做工相当精致,再配上那顶黄灿灿的红缨盔,整个人骑在马上显得威武不凡,颇有大将风采。
“嗯”听见部将的话后,此人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接过亲兵递来的西洋瞭望筒,开始仔细打量着敌军。
南贼的军阵十分整齐肃穆,那些贼兵个个精神抖擞体格健壮,此刻皆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上级命令,并无一人交头切耳,瞧见这一幕后,孙传庭不禁暗自赞道,南贼果真名不虚传。
以往,他只知南贼精悍,却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眼下,虽然还没有开打,但根据多年的从军经验便能看得出,这绝对是一群不好对付的敌人,贼兵之精,仅从军阵便可见一斑,与自己昔日所剿之陕豫叛民有云泥之别。
换句话说,在孙传庭看来,这岭南保乡军绝对属于不折不扣的正规军,与其相比的话,此前率秦兵所战的那些什么过天星混天星等部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就算是那闯贼李自成,也根本上不了台面。
短暂的对峙之后,交战双方不约而同的发起了进攻,明军五万人马分为前后左右中五营,一左一右徐徐向前逼近,前三营虽人多势众,但却都是陕豫地区调过来的老弱,相当于辅兵的角色,用以佯攻吸引敌方火力而已。
而右中二营才是真正的主力,乃是孙传庭在这四川练出的新军,不但装备较为精良,火器装备率也是相当之高,尤其是那中营里的六千“标兵”,属于此人的心头肉。
与所有明将一样,当看见南贼军阵中一枚侦察气球冉冉升起之后,孙传庭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脸色阴晴不定。
“好手段!”
“为何我官军未曾想到这点。”
他脑子里虽然没有什么制空权的概念,但也能理解这个“孔明灯”的意义,有了这玩意,临战之时便能将敌方的部署看的一清二楚,真是个好东西啊。
孙传庭心想,待此战过后,一定要让官匠们搞出此物,南贼虽劣,然却有可取之处。
不过眼下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贼兵已杀入川境,官军也唯有与其决一死战。
而接下来的场面,却有些超乎他的预料,随着战斗开始,双方炮车率先展开了对轰,其后果自然不用多说,无论从数量还是威力精准度上,明军的野战炮都与岭南无法比拟,更何况孙传庭本就经费有限,根本没有钱和铁料造出多少火炮。
两轮炮击下去,明军直接被这南贼轰的心惊胆颤,对方的炮不仅猛而且还准,尤其是那些陕豫老弱官军,被炮轰的都快要崩溃了,放眼望去人群中到处都是残肢断骸。
不仅如此,南贼更是将炮玩出了花,随着距离接近什么开花弹霰弹都齐齐上阵,让缺乏火炮的明军顿时死伤惨重。
孙传庭沉着脸咬着牙,死死的看着这一幕,目光中有心痛还有后悔,眼下尚有百步之遥,官军的前锋便已被南贼之炮轰的溃不成军,如果不是碍于军法严苛的话,这些人早就一哄而散了。
但他知道这不能全怪士卒,因为在重炮面前普通步兵根本顶不住,眼见周围的同伴皆被炮弹砸成肉泥,这种情况下要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还能勉励维持队形的已经算是精兵了,而让此人欣慰的是,虽然这三万老弱已经神色凄惶的向后退缩,但那两万新军尚硬着头皮向前顶。
但接下来,南贼却并未像传闻中那样齐步推进临敌数十步再射排枪,而是在百步之外就原地停下,而后纷纷举起火铳,将铳口抬高先来了一轮远射。
这也是保乡军的传统艺能了,士兵们基本上都经过抛射训练,什么距离该瞄向哪里大伙心里都清楚,根本不需要军官临时教,因此在这一轮打击之下,明军的前后左三营彻底崩溃,这些陕豫老弱能抗到现在已是不易,三万人在火炮和铳击下已死伤数千之众,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发出瘆人惨嚎的伤兵。
孙传庭此刻后悔万分,他知道南贼猛,但没想到这么猛,早知如此就不应该与其野战,唯有依托天险工事进行防守,再伺机奇袭这条路能走。
“大人,情况不妙啊。”
部将李义隆急声道:“左军已经完全乱套了,右军就算能冲上去恐怕也无力回天!”
“末将愿率一队精骑突击,拼死将贼军炮车给毁了!”
孙传庭闻言叹息道:“没用的。”
“你以为对方就想不到这点?依我看,南贼定早有防备,贸然突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听到这话,李义隆不禁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鸣金撤军!”
孙传庭的回答很果断,但语气却有些无力:“这一仗已经败了,再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先撤回泸州府再做定夺吧。”
“今日一战,我算是明白了南贼究竟有多难缠,唉收复岭南的确没有孙某想的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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