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大将军的问话,那穿着皂衫的小厮连忙行了个礼,接着抹了把头上汗水的将刚刚获悉的消息如实禀告。
封陵县隶属于南宁府管辖,而南宁城与广州一样皆是岭南的商业中心,鱼龙混杂海内外商贾相当之多,据封陵县令调查后得知,这回的痘疫是从“大罗村”爆发的,一名叫做“罗家浩”的雇工率先染病,此人乃是码头的扛包力工,不知接触了些什么人,便于回村探亲之时将这痘疫染给了家人,接着整个村的百姓全遭了殃。
由于刚开始症状不太明显,大罗村的村民并未重视,于是在频繁的走动下又将痘疫传染给了十来里外的“祥庄”,这时代的消息流通很慢,当封陵知县季良伟发现这个异常之时,这两个村的数百号百姓已经全部中招了,县城里也陆续有人开始出现症状。
季良伟深知这瘟疫的传染性,连忙派出巡捕将大罗村和祥庄严密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紧接着连忙将这消息报了上来,至于为什么会传到天医司,那是因此这个部门平日里除了捣鼓研究药物外,还要扮演卫生局防疫局的角色,毕竟这里几乎集中了岭南医术最为高超的大夫。
徐晋听完深深皱起眉头,天花病毒在古代是极为恐怖的,若出现后没有及时得到抑制,一个县府十室九空遍地死尸也是正常,因此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对岭南造成重大打击。
“来人!立刻将封陵县划为疫区,派附近的卫戍军将此地封锁,只许进不许出!”
听见大将军的喝声,门外的卫兵们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便有两人立刻驾马离去,紧接着,徐晋扫了一眼这群郎中们,抱拳沉声道:“此事就劳烦诸位了,本将军会派军医来协助你们。”
“职责所在,大将军言重了。”
柳济文等人连忙拱手还礼,然后纷纷收拾起吃饭的家伙,暂将青霉素一事抛之脑后,他们虽然紧张但却不怎么害怕,因为大家皆已接种了“牛痘”,对天花病毒基本处于免疫状态。
而这牛痘的出现其实已经有些日子了,只不过此前一直在积攒痘种,率先接种的便是这些每日面对病患最容易受到传染的大夫和军医,至于全民接种则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的。
而说到这天花病毒,死于其毒手的不知有多少人,不过在宋朝时便发明出了种痘法来应对,原理便是让健康人接触微量的天花病毒,从而激起体内的免疫系统生出抗体,这样就能有效的防止沾染痘疫,也算是最早的疫苗了。
不过这种方式用的是“人痘”,也就是从天花患者身上取出的痘痂痘汁来进行接种,此法始于宋,兴于大明隆庆年间,更是在民间发展出了“痘师”这个职业,专门有偿为人接种,不过收费是很高的,普通老百姓负担不起。
人痘法无异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拯救了无数百姓,有四种具体的操作方法,首先是“痘衣法”,即给健康人穿痘症病人的衣服,再一个是“痘浆法”,以棉花蘸病人的疮痘浆液,涂入鼻腔内,第三则是“旱苗法”,将病人的痘痂皮阴干研粉,吸入鼻内,最后一个是“水苗法”,这是用水将痘痂粉调和,接着涂在鼻子里。
不仅如此,一些善于观察的华夏大夫还以此总结出了经验,认为水苗法为上,旱苗次之,痘衣多不灵验,痘浆法难以控制。
但既然有这个办法,天花病毒为何依旧时不时爆发呢,这便是因为接种率太低,价格昂贵,种痘术掌握在少数痘师手里,将其视为奇货可居,民间接种一支上等熟苗最低也要三到五两银子,这个钱贫民百姓肯定是掏不出来的,只有官宦之家富商士绅才用的起。
这也就导致一个现象,贫苦百姓很容易患痘疫,而那些王公贵族有钱人患病的却相对要少许多。
人痘法固然很了不起,然仍存在致命缺陷,由于无法确定痘苗是否“灭活”,这就很容易导致一名健康百姓在接种后严重感染,最终惨死,有一定的赌命成分,总体的感染率还是比较高的。
而岭南如今正在推行的“牛痘术”则要好很多,同样是天花病毒,但此物是从患病的本地水牛身上提取出的,牛天花属于人天花的亚种,虽同样会传染给人类,但它的毒性很小,通常只会让接种者发烧或者淋巴结肿大,数日便可痊愈,而后获得的免疫力对它的亲戚“人天花”同样有效。
此物的提取和接种倒不难,不过在岭南推广的过程中却遭到了很大的阻力,人痘法毕竟传的久,因此更受老百姓信任,反而是这个更先进的牛痘,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接种,这是因为民间有传言,种了这牛痘后人会逐渐“牛化”,到时候会长出牛角牛尾巴。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乃是那些民间“痘师”不怀好意放出的谣言,担心这保乡军的牛痘抢了他们的饭碗,但许多愚民愚妇却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这一次,封陵县骤然出现的天花疫情,定能让牛痘术大放异彩。
于是,当这个消息传到桂林之后,在大将军徐晋的指示下,由匠部天医司为主体的二百两名郎中军医火速赴往封陵县,南宁及邻府的卫戍军也迅速行动起来,朝着疫区外围进发,誓要将这恐怖的瘟疫牢牢锁死。
就在这件事发生没几天后,郑芝龙的使者再次来到桂林,来人依旧是陈逢喜。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郑军即将回师本土,孟信和赵仁毅也只好率麾下的突击队撤离泉州,毕竟再不走的话到时候被数十倍的敌人包围可就走不了了,而这回他们虽然没有攻下晋江,但却把漳州和泉州搅的天翻地覆,恐吓海贼王这个目的已然达到,也算是展示了一波肌肉。
只要一想到岭南保乡军随时有能力杀入福建腹地,郑芝龙就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他现在只想把福建守住,根本没心情和什么岭南水师作战,什么狗屁制海权都不如自己的老巢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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