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全场皆寂,嘴角含笑的卫学仁将抓在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甩,随着杯盏碎裂时迸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骤起,一阵阵厚重的脚步声突地在厢房外响起,“嘭”地一声,厢房大门被人狠狠撞开,数十号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一股脑地冲进屋内,领头之人前胸突起,稍有眼力见者都能察觉出此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儿身。
见此,僵在一旁的胡强彻底傻了眼,这道身形虽然蒙了面,可却瞒不过他……
回想起入楼前自己与卫学仁的对话,他猛然惊觉,心下暗道:“怪不得说金翠来了,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没错,这领头的蒙面女子正是卫学仁的那位贴身丫鬟金翠!
数十号人突然闯入,瞬时间占满了整个厢房的空间,不等金翠示意,靠门最近的一名黑衣人便极为有分寸地关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重新紧闭,“嗖嗖嗖”地拔刀声顺应而起,霎时间,无数闪烁寒光的长刀明晃晃地亮了出来,让原本压抑的场内气氛显得更为肃杀。
领头的金翠更是直接将寒光凛凛的刀刃直愣愣地架在了卢光远的脖颈处,见此,那愣神许久的乌杏澜终于怒了,作势就要起身去护卢光远,却不料被他身旁的几名黑衣蒙面人拿刀拦住了去路。
乌杏澜勃然大怒,喝骂道:“混账!卫学仁,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卫学仁捧腹大笑道:“卫某只是想向卢护法借一借项上人头而已……”
说着,他又看了乌杏澜一眼,“不,应该说要借两颗人头才对!”
即使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卢光远面上也只显露出些许恼意而已,他格外认真地看向卫学仁,冷笑道:“你真以为凭这些人就能杀了我?”
说罢,卢光远不再掩饰自身气息,挥掌运气,瞬时激起一阵掌风朝下首处的茶杯击去,只听“乒乓”一声响起,那原本摆放在台案上方的茶杯就如同受击的稻苗般跌落地面摔了个粉碎。
见此,卫学仁眼神微眯,主动拉开了自己与卢光远之间的距离。
“卢护法是何等人物卫某自然清楚,要想在此处留下你的性命确实是不太容易。”卫学仁捏起下巴低笑一声道:“可老话说得好,有心算无心,今儿个为了留下卢护法,卫某可是做足了准备……”
说着,他朝一旁持刀的金翠使了个眼色。
收到他眼色示意的金翠大步跨出,攥紧拳头朝卢光远下颚处狠狠砸去,眼看那豆包般大的拳头转瞬间就要砸到自己脸上,卢光远的反应也快得吓人,竟弯下腰腾挪后移给躲开了,这一举一动间看似耗时,但其实也就眨会儿眼的功夫。
“受死!”
被卢光远躲开攻势的金翠并未停止动作,而是弓起腰横飞一脚踹了过去,刚闪躲开金翠拳击的卢光远见金翠蓄力一脚飞来勃然色变,这一发腿击的攻速实在太快了,比之方才的正面拳击要快了数倍不止,瞬时间将卢光远打了个措手不及!
嘭!
硬吃下金翠一脚攻势的卢光远在吃痛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变得有些难堪起来,“你这丫头是什么人?怎么会燕北的夺命腿?!”
面对卢光远在吃惊之下的诘问,金翠根本没有理会,反倒升高自身气息,将全部内力转运至右腿处干脆利索地横扫而出!
眼看金翠全力攻来,卢光远面露骇色,接连控制身形连退好几步后再而以迅雷之势出掌逼敌!
金翠目露寒光,挺起胸膛选择了硬接下卢光远回击而至的掌击;持刀的右手则从上方狠厉刺入!见状,卢光远大骇,这才明白金翠刚才全力飞腿扫击是幌子,其真实同意是转移自己注意力再而用刀直逼自身要害,可如今卢光远即使反应过来也有些迟了,尽力闪躲下虽未被金翠刺入胸口,但右臂却被金翠直刺而来的刀刃给划出了一道半米长的狰狞血口……
卢光远受伤,硬吃下一掌的金翠亦是被逼退了数步之远,嘴角处亦是溢出了血渍。
“卢护法!”
见卢光远受伤,被好几人拿刀架住脖子的乌杏澜彻底急眼,她纵身跃起,作势就要冲出重围去助卢光远一臂之力,可候在他周围的几名黑衣蒙面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接连挥舞起刀刃逼困住了她。
眼看现下的情势对自己越发不妙,卢光远终于怒了,朝黑衣人后方的卫学仁咆哮怒吼道:“卫学仁!你真以为你可以在这杀了我吗?如果你现在收手我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旁人不明白卢光远为何在这时候还敢出言威胁,但了解卢光远为人的卫学仁却清楚他这话中的别样意味,不由得纵声狂笑起来,“卢护法是想说你既然敢把我约在洪家戏班楼子碰面就一定藏有后手吧?那我告诉你!就在我摔杯为号后,这洪家戏班楼子的东家张大方,还有那些守在戏楼后门院子的奴工们早就被我的人牵制走了!”
这话一出口,卢光远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一旁干杵着的胡强也彻底愣住了。
他这一下午的时间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卫学仁的身边,胡强实在想不通卫学仁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排了这么多事跟后手的……
“你卫学仁当真是长大了。”咬牙嗤笑一声后,卢光远阴气沉沉的说道:“为了留住我这条老命你小子安排的够缜密的哈!”
“卢护法说笑了,要想借卢护法这样人物的人头一用,卫某难免要谨慎些。”
二人正你一嘴我一嘴的对话时,边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惨叫,胡强猛地抬头,发现惨叫来源正是被一众蒙面黑衣人围攻的乌杏澜!
此时的乌杏澜俏脸发白,左臂被人斩断,脚下一只血肉模糊的断臂不停流出汩汩鲜血,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停手!”
深吸口气后,面色阴沉如水的卢光远喘呼着粗气向卫学仁商议道:“你要的是我的命,放……放这丫头一回。”
听到这话,卫学仁只觉着好笑,“卢护法,害死她的人可不是我……”
“若您不装神秘让她跳出来跟卫某碰面,卫某……也没打算要这丫头的性命,只可惜,她看见了我的脸,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谁也救不了她了!”
似乎猜到了卫学仁会这么回答,卢光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慌不忙道:“那你答应我给这丫头一个痛快的死法……”
卫学仁又笑了,面部表情骤然一变,显得尤为狰狞可怖,“卢护法,我劝你认清形势,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不……我有!”卢光远狞笑着摇摇头,突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锦囊,“这里边是我日月神教研制的剧毒断骨散,这玩意儿不须服用只是吸入分毫亦会中毒身亡!你要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大可以拉上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一起陪葬!”
见卫学仁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卢光远又接着说道:“我有没有说谎,你问问边上的胡强就知道了!”
闻言,卫学仁立马望向僵愣在原地的胡强,后者感应到他的征询目光后,连忙回话道:“少爷,断骨散确实是神教研发的剧毒!卢护法没说谎!”
“是么?”卫学仁双眼微眯,笑呵呵地走到受伤昏迷,全身被捆绑住的乌杏澜身旁,边伸手抚摸起乌杏澜那滑嫩的脸蛋边嗤笑道:“可我……却不太相信呐!”
卢光远瞳仁一缩,怒斥道:“卫学仁!你别逼我!”
“卢护法,你慌了……”卫学仁突地笑了起来,那癫狂至极的笑容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残忍与自得,“你刚刚教我的东西自个临到了却没做到……以我对你这人的了解,若你真有如此底牌早该在卫某命人动手前就拿出来博取一线生机才对,而不是……而不是这时候拿出来跟我谈个不痛不痒的条件。”
说着,卫学仁一把撕烂身旁乌杏澜的衣物,大脚狠狠踩在乌杏澜白花花的肚腩上,“就凭卢护法刚才的话,卫某改主意了,这乌姑娘……嘿嘿嘿……想好死都难!”
闻言,卢光远勃然大怒,睚眦欲裂道:“卫学仁!你这个疯子!”
卫学仁不予理会,狞笑高呼道:“金翠!给我杀了他!”
随他话音刚落,金翠宛若弓身蓄力的虎豹般腾闪而出,挥扬手中长刀接连朝卢光远身上劈去,受伤的卢光远一躲再躲,最终还是乏力虚脱,终是被金翠连刺数刀后脱力倒地,嘴角喷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眼看卢光远已现强弩之末征兆,数名黑衣蒙面人接替金翠快步上前,将数把寒刀架满倒地的卢光远全身。
“要对付卢护法这般人物卫某不得不做足准备,今日,你败得不冤。”卫学仁志得意满地走上前来,那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尽显癫狂之色,“昔日,卢护法找上卫某时曾给过我两个选择,今日……卫某也理应还礼相报才是。”
“嗯……我想想哈!”卫学仁伸出手指轻点下巴思考道,“这样吧,那位乌姑娘该怎么死,我就交由您卢护法来选择如何?”
“第一个选择,是卫某将她丢到地痞氓流窝里去享受八般凌辱,哦不,应该说是享受人间极乐而亡!”
“至于这第二个选择嘛,就是削去四肢浸泡在缸坛活个两三天后再送到豺狼面前活生生咬死,豺狼一向口重,喂食前再得撒满盐才好,您说对吧?”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卢光远拼劲全力也再难挪动身体,他整个人的脸皮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卫学仁……你够狠!”
卫学仁噗呲一笑,“谢过卢护法夸奖,您可算是卫某的人生导师,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您教得好……”
说罢,卫学仁轻轻一挥手,那原本架在卢光远身前的数炳长刀依次穿入卢光远胸膛,只刹那间,卢光远正面胸膛便插满了刀刃,如同刺猬般晃眼。
“哈哈哈……卫学仁!你真以为杀了我……你的秘密就能保住了吗?!”不停从口中吐血的卢光远突地回光返照般放声大笑起来,“知道你身份的……还有我兄长!”
费尽全力说出这最后一句遗言后,双目圆瞪,满脸不甘的卢光远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已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这一死走了个干脆,可边上的卫学仁却彻底发狂了,他死死拽提起卢光远的脖领子,如同发疯般嚎叫道:“混账!畜生!你他妈说什么?!”
本以为杀了卢光远就能够彻底隐藏自己秘密的卫学仁在听到卢光远那最后一句诛心的遗言后彻底疯狂了……
如果卢光远说的都是真的,那也就是说现如今的日月教里还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与秘密,那也就是说,自己长久以来做的事都白费了吗?
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卫学仁彻底急红了眼,他猛地伸手指向角落处昏迷的乌杏澜,“把这女人扔到城西的烟窝去,不要让她死了,卢光远不是想求我给她给好死吗?我偏不如他的愿!等这女人被人玩疯后割了她的四肢喂狼!记住我说的话,没进狼嘴里前我不准她死!”
胡强悚然一惊,顿时明白卫学仁这是将内心对于卢光远的怒怨全部迁怒至那名为乌杏澜的女子身上了,惊讶于卫学仁手段狠辣,行事疯狂的同时,胡强又不免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对那昏迷不醒的乌杏澜格外的同情……
撂下话后,黑脸红眼的卫学仁有些失神地站起身来,朝一旁驻足的胡强招手道,“走……跟我回府,这里留给金翠他们解决……”
胡强深吸口气,忙跑上前来扶住卫学仁,神态恭敬道:“我知道了少爷,您……您先缓缓气,莫要……莫要气坏了身子……”
卫学仁肩臂一抖,深吸气道:“你说……他卢光远最后说的话……是真的假的?”
胡强面色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卫学仁的问话。
见胡强不语,卫学仁冷声说道:“先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但杀卢光远这事,我必须得撇开关系……你……你把最近在京师中新纳入教的日月教众们调动起来……这洪家戏班楼子……不能留了……”
“少爷,这……这可不妥啊!今儿个这洪家戏班楼子里的人可不少,如若真这么做了,那……那……朝堂官府那边绝对会深查的!”
“照我说的做!等他们把事办完后,再转手将他们丢给官府,朝廷只会认为是日月教干的,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的……”
闻听此言,扶他出屋的胡强下意识地看了眼戏楼中来来往往的人群,长吸口气后,他只觉如坠冰窟般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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