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公主府。

    身穿华服的安怡公主看着东宫送来的十来盆春盛花,还有那装盛着翡绿玉佩的方盒,脸上笑颜如花,乐不可支地吩咐着府中下人们下次搬运进府里。

    在安怡公主府中伺候多年,佝偻着后背,满脸堆笑的老太监张公公笑呵呵地冲安怡公主楚馨瑶奉承道:

    “太子爷真是惦念殿下得很呢,知您喜好花草,这春盛花刚结出花就命人移栽进花盆里给您送来了,殿下,您与太子爷这姑侄情分,当真是羡煞旁人呐!”

    楚馨瑶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更浓了,感慨道:“佑极是个至情至性的孩子,他对我这个姑姑真是没说的,自记事以来,就时常给咱们府上送礼……”

    “是啊是啊……”张公公陪笑道:“先帝所出公主何其之多,可唯独殿下您最得皇上与太子爷的亲近与看重……”

    “那是……”楚馨瑶十分骄傲地扬起头,“皇上乃本宫的亲兄长,我还是太子的亲姑姑,其他人比得了么?”

    张公公连声称是,正欲再奉承几句,院门外传来的脚步却打断了他的话茬。

    来人正是刚从理藩院衙门办完差事回府的靖国公卫学海。

    “公爷回来了?”

    见身着蟒袍的卫学海大咧咧地走入院内,张公公含笑施礼道。

    卫学海颔首点头,左看右看一阵后,忽地皱起眉来:“我听谢良说,刚才东宫来人到咱们府上送东西了?”

    “是啊。”楚馨瑶浅笑回应:“太子可惦念着你我夫妻俩呢……”

    卫学海沉吟片刻,问道:“都送什么东西了?”

    楚馨瑶含笑说道:“太子知道我这姑姑好花,特给我送了十二盆上好的春盛花来,对了,他还说月末佑阳那孩子要出宫游玩,你这个当大舅的,理应给人家表示表示,太子还特意从自个宫中帮你挑了件合适的礼物……好让你送给佑阳添个好彩头……”

    听到后半段话,卫学海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太子殿下挑了件什么物什送来?”

    一旁的张公公忙将摆在院中石桌上的方盒端了过来,一面掀盖一面说道:“公爷,太子爷挑的是高丽翡翠所制而成的流纹玉佩……”

    看了眼盒中闪烁着耀目绿光的精致玉佩,卫学海脸上的神情愈发深沉起来。

    从张公公手中小心接过方盒后,卫学海又朝前者使了个眼色,张公公心领神会,当即便领着院中一众下人们退了出去……

    楚馨瑶身为卫学海的枕边人,见他此刻突然将下人们支开,便大致猜到他肯定有什么要事得与自己私谈,于是面部表情也变得格外认真起来,目光灼灼的望向他:“怎么了?”

    卫学海将盒中玉佩拿出,神色复杂道:“都说子类其父,这句话用来形容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再为合适不过了。”

    是个傻子都能从卫学海这话中听出意味深长的怪味,更何况是与他同睡一榻的楚馨瑶?

    “怎么?你是觉着太子把这玉佩送过来,让你赠于佑阳,不太妥当?”

    “对太子而言在妥当不过了,可这玉佩要是由我手送到三殿下手中,后者……”

    卫学海话未说完,楚馨瑶便蹙眉打断道:“若你觉着不妥,这玉佩不送就是了……等佑阳出宫游玩时,你自个再挑一件合适的礼品赠出去不就完了?”

    “这万万使不得!”卫学海面色发急:“倘若把这玉佩送回东宫,你男人我就彻底把这位太子爷给得罪死了。”

    这话听得楚馨瑶云里雾里的,一个头两个大,“跟我说话用得着拐弯抹角的吗?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馨瑶,我且问你一个大不敬的话,倘皇上百年后,咱家到底该效忠何人?”

    “你这不废话吗!”

    楚馨瑶瞪直了眼,呛道:“佑极是我亲侄儿,咱们……”

    妻子话未说完,卫学海便突地发声打断:“可佑阳也是我的亲外甥。”

    “这能是一回事吗?”楚馨瑶美睫一挑,哼道:“佑极是嫡长子,正儿八经的太子储君!”

    忽地,她好似听明白丈夫前边话中的玄机,俏颜一僵道:“你……你的意思是,佑阳……有夺嫡之心?这……怎么可能?人孩子才多大?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乱心思?”

    “你也是出自皇家的公主,皇族出身之人早智本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卫学海叹了口气,说道:“更何况,纵使人孩子没有歪心思,可总架不住身边人撺掇……就说清荷吧,她是我亲妹子,她的为人脾性,我这个当兄长的最为清楚不过了……”

    “以她那逢高就攀的傲性,会耐得住寂寞不去争么?”

    听到这话,楚馨瑶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复杂。

    “当年就不该送着妮子入宫……可那时我年轻,许多长远之事也未料透……”

    深吸口气后,卫学海又续道:“你难道就没发现吗?从两年前,咱家孩子被皇上钦点为东宫侍读,伴同太子常与一众皇子入文华殿听课受教开始,清荷与咱们家走动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经丈夫这一提醒,楚馨瑶略作回忆,发现还真如他所说,自从她与卫学海的儿子被皇上钦点为东宫侍读后,裕妃卫清荷与他们夫妻俩之间的感情还真变得疏远起来了。

    与之相反的,裕妃与卫学仁那位在外贸司担任主司官的二兄长却越发亲近了。

    这多年来,楚馨瑶一直处于皇兄宠爱,丈夫发达,儿子懂事孝顺的幸福岁月里,以至于她渐渐丧失了年轻时难得的政治敏感性,对于许多早该注意到的政治信号,她都未能精准预料,亦或者完全没放在心上……

    现如今受丈夫这一点醒,她也渐渐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的意思是……现在诸皇子们初长成,就有心怀不轨者开始借机生事,拉帮结党了?”

    “你这话说的就错喽,正是现在皇子们未完全开智长成时,才是最恰当的靠拢时机呀……待皇子们彻底长成晓事,他们这些皇子年幼时靠拢的投机者不就都成了忠荩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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