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鑫楼,二楼包间内。

    用完午膳后的楚天耀兄妹俩正各自握杯饮茶,两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好不融洽。

    直到包间大门被人轻轻推开,兄妹俩才终止了闲聊。

    “奴才……奴才见过万岁爷……”

    一道带有哭腔的嘶哑声音骤然响起,只见披头散发,眼眶红肿的傅福详如犯错家犬般爬到楚天耀腿边,嚎啕大哭道:“奴才该死,奴才被猪油蒙了心犯下了大错,奴才……奴才愧对万岁爷信重……奴才罪该万死啊……”

    见他无状至此,楚天耀便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偏过头去看傅福详身后的傅少卿,面无表情地询问道:“你这好儿子干了些什么好事?吓成这副模样?”

    傅少卿脸色一僵,略微结巴地将内监机所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听到自家干爹将他背后所行之事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时,傅福详是又急又怕,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天子的表情……

    “呵……”

    楚天耀突地笑出声来,他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不急不慢地站起身来,“好个傅福详……你这狗奴才的胆子比朕想得还要大哈……”

    这句喜怒难测的话让傅福详更为惊惧,彻底慌了神的他此刻只机械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奴才……奴才该死……奴才……奴才愧蒙皇恩……”

    边上,一直静坐不语的楚芷兰忽然站起身来,如同发怒的母豹子般朝傅福详咆哮道:“好你个傅福详,皇兄如此信重于你,特将外贸司交由你掌管,你这黑了心窝的狗奴才竟敢动歪心思为己谋私,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

    说着,她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往傅福详的脑门上砸了上去。

    “啪嗒”一声响起,那将傅福详脑门生砸出青苞的茶杯倒飞而出,碎落在地。

    傅福详两眼发红,哭声不断,尽管脑门上被砸出苞了此刻也不敢喊疼。

    楚天耀回过身来看了傅少卿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老傅,他是你儿子,你说说,他犯下这样的错,该如何处置?”

    傅少卿弯腰行礼道:“孽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老奴……老奴亦是羞愧难当……”

    “你别说有的没的,朕是问你,该如何处置他!”

    “这……一切听凭万岁爷处置,老奴不敢轻易置喙。”

    闻言,楚天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又轻笑道:“该如何处置他,朕一时间也没想好……不过,这外贸司主司官的位置,他是不能再坐了。”

    趴倒在地的傅福详慌忙磕头道:“奴婢有愧陛下的信重,自知无脸再在外贸司待下去……”

    楚天耀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跟傅少卿问话道:“那宁大的上官鞠正呢?”

    “回万岁爷的话……”傅少卿低头说道:“那宁大与其上官鞠正现已被押入镇抚司了。”

    “他两人家里可有家眷?”

    “那宁大家有位上了年岁的长兄,除此外,再无多余亲眷了。至于那鞠正,家里共有男女老少十来口人。”

    “这样啊……”楚天耀捏起下巴沉吟片刻,“除宁大与鞠正定凌迟处死外,他们的家眷……就给个痛快吧。”

    傅少卿神色平静地点点头,“老奴明白了。”

    “至于你这好儿子……”楚天耀伸手一指跪倒在地,磕头磕地脑门冒血的傅福详,“扔进浣衣局里当个洗衣太监吧。”

    一听皇上要将自己扔进浣衣局里当最为低贱的洗衣太监,傅福详只觉四肢冰寒,满脸尽是死灰之色……

    傅少卿见状,有些恼火地踹了他一脚,“还不快跟万岁爷谢恩?!”

    傅福详忙回神过来向楚天耀叩头谢恩:“罪奴谢过万岁爷的恩典……”

    “退下吧。”

    楚天耀不耐烦地摆摆手,从始至终都未看过傅福详一眼。

    傅少卿与傅福详父子二人识趣点头,一搀一扶着走出了包间。

    “皇兄……这傅福详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楚芷兰高举粉拳,恨声道:“您……您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了事?”

    楚天耀意味深长地笑道:“杀他作甚?留着他还有用呢。”

    “您这话是何意?”楚芷兰一愣,“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他傅福详敢把歪心思起到外贸司的月钱身上,那就意味着他必须得先将外贸司经营成铁桶一块才能办成。”楚天耀接过楚芷兰倒好的新茶,一边饮茶润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可从傅少卿方才的讲述来看,傅福详这歪算盘还没打响就被外贸司中人给检举了,这说明傅福详还没把外贸司彻底掌控住,如此来看,就很有意思了……”

    “朕与你难得出宫,碰巧与外贸司的跋扈小吏撞上了,再接着,朕让傅少卿彻查傅福详时,恰好就有人出面检举傅福详的罪名了,这……是不是过于巧了呢?”

    楚芷兰有些心惊地捂了捂嘴,“皇兄,您的意思是,今儿个的事……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给傅福详使绊子?”

    “不愧是朕的妹妹,这脑子够灵光,一点就透。”

    楚天耀呵呵一笑,又道:“至于这背后设计傅福详的人是谁,其实也不难猜,看谁最终获利便知了。”

    楚芷兰沉思片刻后,试探性问道:“是卫学仁么?”

    楚天耀轻放下手中茶杯,淡淡说道:“傅福详从外贸司主司的位置上滚下来后,确实对他的好处是最大的。”

    楚芷兰略感惊讶,遂又反应过来这其中有蹊跷之处,“可,皇兄,傅公公是宫里的老人,这些个小手段,难道……难道他就没看出来吗?”

    “傅少卿那老狐狸自然是看出这其中有鬼了的。”

    “那他为何不为傅福详求情呢……”

    “有人设计傅福详是真,傅福详起歪动念徇私谋利也是真,他如何敢给傅福详求情?”

    闻言,楚芷兰默然无语。

    好半会儿后,她才轻声感叹道:“皇兄,有时候我都替你感到累,整日里都要想着这么多的事,真是……”

    “傻丫头,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楚天耀笑呵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为君者的乐趣之一便在于驾驭不同臣下的成就感,这点,朕不但不觉着累,反倒乐在其中。”

    楚芷兰眨了眨眼,俏皮一笑道:“那驾驭不同的美人,是不是也算是为君者的乐趣之一呢?”

    “你这混丫头,跟你聊正题呢,你怎又乱拐话题?”

    “嘻嘻,芷兰就是个见识浅薄的小女子,军政大事本就不通,能关心的事,可不就是些风花雪月吗?”

    说着,她又抱起了楚天耀的胳膊,浅浅微笑道:“皇兄,您跟我说些个真心话,您后宫里那些个妃嫔,您到底最喜欢谁呀?”

    “胡闹!”楚天耀佯装生气,伸手往她粉嫩的额头上轻轻一弹,“这些个不着调的话,朕岂能跟你说?”

    “哎呀……”楚芷兰那双纤纤玉手不停摇晃着他的胳膊,娇声撒娇道:“妹妹就是感到好奇嘛,您就给芷兰解解惑嘛~”

    “……好了好了……朕回答你就是了。”

    楚天耀无奈地拍拍额头,沉吟片刻后,说道:“要说朕最喜欢的嫔妃,自然非你嫂嫂莫属了。她毕竟是正宫皇后……我与她相敬如宾……”

    “得得得……”楚芷兰撅起小嘴打断了他,“您能不能不说场面话?说点实在的行吗?”

    楚天耀竖眉道:“我说的本就是真心话。”

    “害呀,芷兰不是这个意思,芷兰的意思是……呃……你最喜欢和哪个嫔妃……那个!”

    “什么那个这个?”

    “就是那个!”

    楚芷兰有些害羞地鼓了鼓掌。

    “你!”楚天耀老脸一臊,有些羞恼道:“哪有人妹子问自个兄长这等私话的?你个混丫头别蹬鼻子上脸啊!这话……这话朕没法回你!”

    “芷兰就是好奇嘛!”楚芷兰红着脸撒娇道:“再说了,妹妹问自个兄长最喜欢同哪个嫂嫂同房的事也不算过分呐,您老瞎想什么呢!”

    “我瞎想?”楚天耀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好嘛,你这混丫头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朕可告诉你,这些个话朕没法答你。”

    “皇兄怎与我这般生分……”楚芷兰有些委屈地垮下脸来,如同花猫般伸出小粉爪擦了擦发红的眼眶,“就问些个皇兄家常私话您都不愿意跟芷兰搭腔,我看……我看您就是看我这个妹妹烦了!怪不得前阵子老嚷嚷着给我寻什么驸马良婿,呜……”

    她越说越是激动,红着的眼眶竟挤出真切的泪珠来……

    见状,楚天耀颇为头疼道:“你这丫头净跟朕使这一招……”

    “好了好了……朕答你的话就是了,别跟朕装哭掉泪了……”

    有道是知妹莫如兄,楚天耀这话头一软下来,楚芷兰还真不再哭了,她扬起哭花了的小猫脸,满脸皆是兴趣盎然之色,静待楚天耀亲口诉说关于自己的“八卦”……

    “呃……”楚天耀轻拍额头,脸上一副羞于启齿的忸怩模样,“要说……要说朕最喜欢同房的嫔妃,呃……是……是康妃吧。”

    “啊?”楚芷兰格外惊讶地站起身来,“康妃戚尔雅?这……真的假的?为什么呀?”

    楚天耀老脸一红,低声解释道:“你不懂,她……她很是得体,沾点,甚和朕心。”

    楚芷兰满脸困惑:“什么暗慕?什么意思?”

    见她一副又好奇又困惑的懵懂模样,楚天耀的脸臊的更厉害了,“害呀,这个……这个朕没法跟你解释。”

    “什么没法解释,我看皇兄你就是胡扯的。”楚芷兰嘟嘴道:“连皇嫂都知道你平日里最喜待在雅闲居留宿,你却偏说最喜同房的后妃是康妃,这不存心糊弄我呢嘛!”

    楚天耀头大如斗:“这……这明明是你自个问的有问题,你刚不还说是后宫嫔妃里面选呢嘛?师傅她又不是后宫嫔妃……”

    楚芷兰目露狡黠色,嬉笑道:“所以皇兄是承认了,您最喜欢跟雅闲居那位同房喽?”

    “咳咳……”楚天耀假装正经地咳嗽两声,“如果你要把她给加上的话,那就是她了。”

    “哦?”楚芷兰轻捏下巴娇笑道:“所以,雅闲居那位也跟康妃一样……沾点……那什么?暗慕?”

    “去去去!”楚天耀老脸一红,“别瞎说,她可不沾这个,你皇兄我跟她同房的时候沾这个还差不多。”

    “啊?”楚芷兰被他这一说弄得更懵了,“所以皇兄也沾什么暗慕?”

    楚天耀面如死灰,“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跟你聊这些个没正行的歪话!”

    “害呀,皇兄臊个什么劲呀!反正聊都聊了,你就敞开了说呗!”

    楚芷兰嬉笑着说道:“那……皇兄觉着这些个女子谁最软乎呀?”

    这话一出,楚天耀下意识地瞄了她一眼,遂又迅速偏头移视,干咳道:“都……都挺好的,朕都很喜欢,就如梅兰春菊,各具特色……”

    “是嘛?”楚芷兰坏笑道:“可好久以前僖妃姐姐邀我去她宫中用膳的时候还说过您老嫌她小呢……”

    “她胡咧咧!”楚天耀又羞又恼:“我可没跟她说过!”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了,僖妃那也不算小了……”

    “是么?”楚芷兰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的挺了挺腰,“可芷兰觉着嫂嫂和雅闲居那位都比她的厉害……哦,尤其是雅闲居那位……”

    “你这混丫头咋啥话都说?”楚天耀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行了,咱不聊这个话题了成不?”

    “不成,我现在越聊这个话题越起劲了。”

    楚芷兰满脸坏笑,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闻言,楚天耀有些头疼地呲了呲牙。

    “呵呵……”楚芷兰小手轻轻撩动着楚天耀的衣袖口,将樱桃小嘴轻凑到他耳旁,口吐香氛道:“耀哥儿……你最喜欢去雅闲居那……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觉着你与她之间的身份……很是刺激呐?”

    楚天耀呼吸一促,不知是紧张还是燥热的缘故,他连咽了好几口唾液,“你别胡说……”

    楚芷兰媚眼低视他片刻后,忽然抽身开来,与他拉开了距离,咯咯娇笑道:“好了好了,芷兰已经知道答案了,就不跟您胡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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