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增寿的话,所有官员满脸无语。
这就是咱大明的状元郎?
这跟大家认知中的状元也不是一回事啊
徐增寿身后。
蓝彬掰着手腕。
“咔咔”作响。
“我大哥清丈使说的是!若是谁敢不听令,不劳官差动手,老子就将他摆出十八个花样!”
众官员又是一阵头晕。
忍不住窃窃私语道:“这这汉子又是哪位啊”
早已见过二人的泗水县令皱眉道:“都噤声!这位,是咱大明朝洪武十八年的榜眼,蓝彬,蓝大人!”
啊?
众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懵。
有人忍不住小声道:“这今年科举考试,是考打架么?”
徐增寿听到底下议论,皱眉道:“都住口!再说话的,便站出来!让老本官看看!”
众人立刻不再说话。
徐增寿哼了一声,道:“本官对清丈土地的规矩如下!
第一,所有清丈土地,在清丈后立即确认所属权,由官府重新发放田契!今后,官府只认新田契,旧田契作废!”
话音落下。
场面瞬间陷入寂静!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徐增寿!
这条政令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些富商大户再敢将自己的土地冒名挂在别人的名下,就要冒着失去田地的风险了!
毕竟,从此以后,被挂名的人就拥有了对那片田地的所有权,若是他不归还,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以说,这基本上就杜绝了那些豪门大户让别人代为持有的可能性!
毕竟,官府登记之后,之前的田契都作废了,人家若是愿意藏匿,官司打到官府那里,地也成了人家的!
随后。
徐增寿淡淡笑道:“第二,百姓若是发现有人隐匿田产的话,可以随时向官府举报!官府视举报数额大小,发给百姓奖励!
举报成功一个,奖励被举报田产当年一半的收成!”
话音落下。
所有人再度噤若寒蝉!
事实上,这种鼓励相互举报的行为古已有之!
如汉武帝时期,发布了告缗令,如果有人举报他人偷税漏税,一旦查证属实,被举报人的所有财产将被没收,其中一半归举报人所有,另一半则归入国库。即使举报错误或者诬告,也不会追究责任。
当然,这对于大户隐匿田产的行为,无疑也是一个重大打击!
毕竟,这条政令一旦颁发出去那些富家大户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百姓眼中!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当,只怕都会被无数想要领赏钱的百姓举报了!
这一下子。
所有人都知道。
鲁王殿下是玩真的
这一次的土地清丈结果,估计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应天府。
紫禁城。
朱元璋皱眉看着奏章。
“老四又来奏章求战了!”
太子闻言,笑了笑,道:“四弟就藩前便跟儿臣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效法冠军侯、李卫公一般,逐鹿漠北,封狼居胥!”
朱元璋哼了一声。
“有勇无谋!咱看他这辈子,也就是个征北大将军的命了!”
朱标听罢不禁莞尔。
朱元璋摇摇头,道:“武力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封狼居胥是千古功业,这一点,无论是谁做到了,都要被载入史册的。
但咱宁可老四永远都不要封狼居胥!
若是这些蒙古人全都归顺了咱大明,那又是何等场面?
跟万邦来朝比起来,封狼居胥,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你是做兄长的,未来还要做皇帝的,更要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弟弟是你手中的利刃,但也要控制好度,不可让他们锋芒太露,坏了朝廷的大事!
打胜仗没什么了不起,咱已经打了一辈子胜仗了!
难得是,如何打服了对手,让他世世代代敬畏你!
这其中的道理,咱会告诫老四!
你也要记下!”
朱标笑着点点头。
“儿臣谨记!”
老朱算是有史以来武德最充沛的皇帝了。
从起家以来便一直南征北战,罕有败绩。
但最难得的,便是他这种善战却慎战的思想!
朱元璋点点头。
忽然感叹一声。
“这些元蒙鞑子当年入主华夏,粗鄙不堪,却处处视我汉人如猪狗一般!
当初将天下人划分成四等,蒙古人是第一等,色目人第二等,汉人第三等,南人第四等!
哼!
真是其心可诛!
北方的汉人,南方的汉人不都是汉人?
这些鞑子竟然意图分化我汉家儿郎!
若不是咱后来真的做到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说不定,这天下汉人真的要分成两族了!
这些混账如此欺负我汉人苗裔,可是咱为什么后来还是要对他们怀柔?
世家保、安童,都在咱的手里做过刑部尚书!
如今漠北的脱古思帖木儿,东北的纳哈出,不都是咱先俘了,再放回草原的?
哪怕他们如今继续跟咱作对,咱也没后悔过!
咱相信,早晚有一日,无论汉人、蒙古人还是色目人,最终都会天下一家,天下一统!
草原上骑着马的,不再只是蒙古人,而是我大明蒙古人!
挡住草原人的,不再是万里长城,而是我大明无论草原内地,天下一心!”
一番话,说的朱标也跟着心潮澎湃,激动道:“父皇志向高远,儿臣佩服!”
朱元璋笑笑。
“一代人只能干一代人的事!咱这一代,打败了这些草原人,可是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心里不服!
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太子,咱盼着你将来能实现咱的心愿呢!”
教育完朱标。
老朱接着翻起了奏章。
随后忽然“啪”地一声。
合起了奏章。
狠狠摔在桌上!
良久。
朱元璋长叹口气,冷漠道:“太子,秦王的事情,咱知道,你又为他遮掩了!甚至还在咱的面前说了他不少好话!
可是这个混账,真是让咱不省心!
咱如今便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不行了!”
说着。
朱元璋怒骂道:“亏得咱还将他封作宗人令!封他为秦王!
让他去西安就藩!
凭他的身份地位,这天底下,除了你这太子之外,底下的弟弟都得敬重他才是!
可是你看看他办的这些事!
他配让底下人敬重吗?
混账东西!
不晓人事,蠢如禽兽!
咱都不知道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混账!”
太子朱标听到朱元璋大发雷霆,一时愕然。
随后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二弟在藩地,做了不少事情,确实堪称天怒人怨。
便是他这个兄长看来,也是触目惊心!
因为朱樉当时在西安,屡屡关中军民百姓上交金银,贫穷的百姓拿不出来,只能将儿女拿出来卖掉。
后来,有300多位百姓“组团”跪在王府外,请求朱樉可怜他们,免除金银税赋,结果朱樉当场打杀了一位老人,还派兵捉拿了将近100人打入监牢。
老朱偶然听说朱樉在西安的事情,也是被气的够呛。
本盼着朱樉在西安行仁道,帮助百姓休养生息,重现西安在汉唐时候的辉煌。
谁想到,朱樉一转眼就将西安搞的天怒人怨!
老朱后来命朱标查明朱樉的事情后报他。
身为大哥,朱标还是在朱樉的哀求下心软了,最终没有如实奏报,反而拼命替朱樉遮掩了下来。
现在看父皇的反应,估计朱樉是做了更过分的事情出来。
朱元璋闭目叹口气,道:“老二,真是太让咱失望了!”
朱标有些惶恐道:“儿臣知罪”
朱元璋摆摆手,有些艰难道:“伱是大哥,爱护弟弟是应该的,咱岂能怪你!有罪的是咱!是咱,没有教好儿子!这才坑害了地方,也坏了朝廷的大计!”
说着。
朱元璋叹口气,道:“当初,你说老二在西安没有做下那些事情,甚至还爱民如子,平日里没少扶危济困!
咱的锦衣卫不聋不瞎,咱又岂会不知,你是在包庇老二!
可是,你是太子,你的面子,咱得给!
所以咱信了你的话,甚至还表扬了老二!”
话音落下。
朱标顿时额头满是细密汗珠。
他急忙道:“儿臣惶恐儿臣知罪!”
朱元璋叹口气,道:“看看吧!老二这一次做的好事!咱该怎么处置他!”
说着。
朱元璋将奏章递给朱标。
朱标接过后,急忙看了起来。
越看,越是触目惊心!
首先是朱樉苛待观音奴,宠幸侧妃邓氏!
观音奴,本是蒙古人,现为秦王正妃。
她是元末名将扩廓帖木儿,也就是王保保的亲妹妹,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原型。
朱元璋当初为了招降王保保,这才命秦王朱樉娶了观音奴为正妃。
如今,王保保早已身死,观音奴自然也没了当初的作用。
但作为汉蒙一家亲的“形象工程”,还是会影响到很多蒙古人的。
然而。
如今秦王朱樉却宠信起了卫国公邓愈的女儿邓氏,将观音奴关在冷门别院中,每日里用残破的餐具随便装些冷餐剩食虐待于她。
如此一来,各处蒙人见到如此情景,难免心中不快。
更为过分的是,朱樉如今还跟着邓氏一起在藩地中为非作歹!
他们以折磨宫女太监为乐趣,在府邸滥用私刑,折磨人的方法数不胜数!
譬如,将宫人埋在雪里活活冻死、绑在树上饿死、用火烧死,看着不顺眼就割掉舌头!
同时,朱樉还担心自己的事情败落,杀了不少人灭口。
若不是锦衣卫隐匿得够深,只怕也遭了朱樉的毒手!
朱标越看,越是触目惊心!
二弟
实在是太过分了!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包庇他,倒好像是害了他一般!
朱标忍不住叹息一声,道:“父皇!儿臣知罪了!是儿臣对二弟放纵过甚,这才害他变得如此残暴不仁!”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老二若只是残暴不仁,咱倒也认了!”
说着。
朱元璋有些自嘲地笑笑。
“咱的儿子,残暴不仁的还少吗?老三、老五、老七!这些孩子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可是,老二最可恨的地方是,他不该如此祸害西番!
那西番十八族,也是朝廷未来经略西北的重中之重,现在倒好!
全被老二给得罪了!”
朱标听到朱元璋的话。
继续看起了奏章。
所谓西番十八族,就是生活在甘肃、青海、陕西等地的吐蕃部落。
奏章中,锦衣卫提到,朱樉带兵平定了西番十八族的叛乱。
并将此事上报了朝廷,老朱为此还奖赏了他。
然而,得了皇帝奖赏的秦王,瞬间变了脸,在西番各处嚣张地将俘虏中的美女掳走,即便是孕妇也不能幸免。
此外,他还将150名七八岁的女童带走,阉割了上百位男童,害死了很多孩子。
这一下子,大明跟西番十八族之间的仇恨就解不开了。
接下来,老朱经略大西北的事情,也变得愈发艰难!
朱元璋闭目思索良久,问朱标道:“太子,你说该如何处置老二?”
朱标苦笑一声,道:“如此看,父皇须得申饬一下他了!”
朱元璋皱眉道:“只是申饬?”
朱标想了想,道:“侧妃邓氏有罪!”
朱元璋点点头,道:“邓氏赐死吧!如此不贤不孝的儿媳妇,咱不稀罕!”
说着。
朱元璋还哼了一声,道:“邓愈教女无方,罚俸一年!”
朱标苦笑一声。
“这也是应当的。”
朱元璋叹口气,道:“对老二咱会狠狠骂他一顿!若是再不知悔改,就押回应天圈禁反省吧!哼!”
说完。
朱元璋有些烦躁地看着桌案上的奏章。
“儿子多了又有什么好的!没一个让咱省心的!太子,你可要教育好你那几个孩子!否则未来便是封到了各处就藩,也是为祸天下!气死人!”
朱标苦笑一声。
老朱抱怨过后,无奈地又翻出了一封奏章,看了起来。
越看,越是神色严肃。
忽然又是一阵愤怒。
“老十这个小子!做事情也太操切了!改革大计,千头万绪!他就这么忍不得?非要只争朝夕?”
朱标愣了愣,忍不住摇摇头。
今天也是邪门了,怎么各处奏章都是说自己这些弟弟的?
他轻声问道:“父皇,十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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