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府有两个书房。
以前只有一个。
后院的那个,是李余为了教出状元郎,强行弄出来的。
李善长的书房,以前打死李余也不进,当然一开始李善长是拿着鞭子抽,后来李善长渐渐顿悟,这个憨儿子除了不读书除了会惹事外一无是处,索性也就不强迫他了。
可是,最近,李善长发现,他儿子变了。
就在昨日,他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传说,自己儿子的学生是如今风头正盛的袁容,而且那两首风靡京城的一诗一词也是出自儿子之口。
虽然土司之祸后,李善长已经接受了儿子并不是特别憨,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格外聪明的事实,但是他也绝对不相信自己儿子,真的那么天才!
还特么的会作诗?
假的吧!
老子都做不出几首好不好!
而就在今日早朝上,皇帝没来之前,他还听说了一个比傻子作诗还令他震惊的事情,是老伙计宋国公冯胜告诉他的。
他说憨子提纯了火药,改良了火器,让大明军队有了足矣横扫天下的强悍实力。
作为朱元璋征战天下的军师,李善长自然知道火器改良的巨大意义。
不一样!
儿子不一样了!
简直假的都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自己养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是个憨子,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聪明了!
而且最让李善长不解的是,自己这个憨儿子竟然有这么敏锐的政治观察力。
他对胡维庸的预言,竟然来的那么早!
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就断言胡维庸蹦跶不了几天了。
今日早朝,他都担心,皇帝一个搂不住,就把胡维庸直接砍了的。
李余看着坐在书桌后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老父亲,心里不停的打鼓。
以前老父亲可从来没这样看过他这个傻儿子。
“爹,您叫我进来到底啥时候?”李余被看的心里发毛。
“今日早朝,陛下提审了二十余名罪官,都是那日官道上袭杀你和李景隆的主要案犯,而他们都或多或少和胡维庸有些关系。”李善长叹息一声开口道。
“嗨,我当是咋回事呢,原来是这个啊,这我早就知道了。”
李余松了一口气,那日去诏狱审问犯人,他参与了,而且还对那个领头黑衣人用了精神折磨法。
“你知道了?”李善长眉头一皱,越发觉得这个儿子变了。
“是啊,我和骧哥去过诏狱。”李余道。
“骧哥?哪个骧哥?”李善长又捕捉到一个知识盲点。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李余道。
李善长身形一颤,陡然间想到了早朝上那个戴着面罩,声音沙哑的高大男子,原来那个锦衣卫指挥使是毛骧啊。
难怪有些眼熟。
原来他还活着。
“咱一直把你当憨子,至少之前一直把你当憨子,不过这段时间,你表现的让爹都不认识了。”
李善长眼睛眯了起来,就像是要看穿李余内心一般。
“为父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李余故作不解的问道。
“知子莫若父,你是我儿子,我对你了解最深,从你穿开裆裤尿我脸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仅不是个好鸟,还是个憨小子!可是这几个月,你变了,变得聪明了,陌生了,让为父害怕了。”李善长道。
李余一头黑线的看着李善长,“爹,你不是吧,就因为我小时候尿你脸上,你就断定我是个憨子?”
李余心道我不就是撒泡尿让你照照镜子吗?
李善长没接李余的话,“认真点,现在和你说正事。”
“好,爹你说吧,我听着。”李余道。
“现在为父明白了,以前的憨傻,全都是你装出来,你是要自污,这些年苦了你了,我的儿。”
李善长说着突然双眼含泪,看得李余一愣,卧槽,这……
我还没解释,你就自己想出答案了,而且还把自己感动了。
那我也没啥好说的了,就默默的接受人设吧。
“爹,你不要这样想,其实儿子这些年过的一点也不委屈,当个痴傻的纨绔,每天打打架,欺负欺负老实人,也挺不错的。”李余笑着安慰李善长。
而李余越是如此说,李善长越是觉得愧疚,狠狠的吸了两下鼻子,用手将眼泪抹去,哽咽道。
“儿子,都怪我,舍不得荣华富贵,竟然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一切。”李善长叹息道。
“如今朝堂之上已经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为父已经决定明日递交辞呈,告老还乡了。”李善长道。
“爹,你以为你现在还走得了吗?”李余叹息道。
“啥意思?难道陛下已经对我起了杀心?”李善长震惊道。
李余摇了摇头,“陛下之所以不让你走,是因为我。”
“因为你?”李善长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太聪明了,太有才。”李余面露苦恼,“有时候太有才也是一种苦恼。”
李善长没理会李余的耍宝,他本就是个聪明人,略一思索急就明白李余是什么意思了。
“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若真是个憨子,陛下自然会放人,可是你不仅不是个憨子,而且还是个奇才,比之为父强了不止十倍。”
“你这样人才,不留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陛下不会安心的。”
“都怪为父,若是当初你告我狎妓,我认罪伏法就好了,那样正好顺水推舟,我虽名声有亏,但是保下了一族性命。”
“荣华富贵和性命相比又有什么可贵的。”
李善长追悔莫及。
听着李善长的话,李余撇了撇嘴,玩味道,“爹,若不然我再大闹一次朝堂,再告你一次狎妓,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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