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前。
车马如织,人头攒动。
方圆百米以内都是送考的车马,还有凑热闹的百姓。
曹国公李景隆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学生兼小舅子,妻子袁氏轻轻为袁容捋平衣服上的褶皱。
可是袁容却满脸希冀的往人群中张望,终于他有些失望的收回了视线,看向李景隆。
“姐夫,恩师没来吗?”袁容还抱有一丝希望。
李景隆厚重的手掌拍着袁容的肩膀,“好好考,别让李余失望!”
“蓝助教、牛助教他们也没来吗?”袁容又问道。
“他们担心给你送考若是被人看到又要徒增是非,与你不利,他们和你恩师一样,名声都不怎么好,这你是知道的。”李景隆叹息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矣。”袁容说完,冲着韩国公府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退后几步,冲着袁氏和李景隆长揖及地,“姐、姐夫,兄弟去了。”
袁容说完拿过食盒,转身往贡院走去。
李景隆一脸感慨的看着袁容挺拔的背影,“哎,谁能想到短短两月,竟然脱胎换骨。”
袁氏眼中隐隐有泪,声音有些哽咽,“袁容长大了。”
李景隆扭头看了眼妻子,心中有些无奈,这是长大了吗?这是懂事了!
长大?
这小子十岁钻丫鬟被窝的时候,就长大了!
看着袁容就要走进贡院的背影,李景隆突然想到什么,将手放在嘴巴呈喇叭状,“袁容,你恩师说让你考个状元回来!”
李景隆这一声吼,立即引得周围学子纷纷侧目,目光中多少带着点愤怒。
他娘的,他考状元,老子考什么?
也太不把天下学子放在眼里了吧?!
而喊出这句话后,李景隆也有些心虚了,感受着周围人杀人的目光,李景隆拉上老婆的小手就想跑,可是就在此时,袁容的回应来了。
只见袁容将快要迈进贡院门槛的右脚收了回来,默默转身,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花。
“容,定不负恩师所望!”
袁容说完猛然转身,甩给愤怒至极的学子一个背影,独留李景隆拉着袁氏仓皇钻进车厢。
饶是他是世袭的国公也不敢对上天下学子杀人的目光。
人群中来赶考的杨云之、穆庆志、洛玉贤三人相视一笑,好似内心并没有太大波澜。
“杨兄你怎么看?”穆庆志笑道。
三人都是外地学子赶考,除了互相取暖外,并没有家人亲朋来送考。
杨云之摇摇头,“不好说,李县男教学手段惊人,袁容榜上有名是必然,但是状元……”
“别替人家操心了,人家姐夫是国公,恩师是大明最年轻的实封县男,名落孙山也是衣食无忧。”洛玉贤笑道。
“洛兄说的是极,莫要因他人误了自己的心境。”穆庆志笑道。
“走吧!咱们也要上战场了!”杨云之笑着率先往贡院走去。
“刀笔吏,刀笔吏,咱们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洛玉贤紧随其后。
他们不知道的是,袁容不仅不能名落孙山,反而必须考中状元,不然若是坏了皇帝的盘算,不仅袁容活不了,李余都得进宫当太监啊!
而直到此时,李余方才明白,皇帝之所以迟迟不赐婚的原因,或许真的是担心他女儿会变成寡妇。
一日又在等待中过去后,李余恍然大悟,朱元璋这老小子就是在等科举大比后,才会确定要不要赐婚!
说好的赐婚,又特么的拖了一天!
若是袁容没考中状元,李余确定朱元璋有很大可能会把自己阉割了送进宫,毕竟割的又不是脑袋,成了太监照样可以给他出谋划策!
明代科举会考三场,每三天一场,总共九天。
也就是说,李余至少还得等九天。
而在这九天时间内,蓝春已经跟着蓝玉剿匪去了,而皇帝也开始根据李余的提议,开始筹建内阁了。
总之似乎这九天时间,除了李余以外,其他人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过,科举第二日。
艳阳高照,无所事事的李余,在其他人都有事做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躺平,睡大觉。
是毛骧把他叫起来了的。
“陛下叫你进宫。”毛骧直截了当的说道。
“蓝玉走了吗?”
“昨夜天黑走的,带走了一千神机营,两千杆抢,两门火炮。”毛骧直接说道。
“哦,那估计剿匪用不了四个月。”李余说了句,接着翻身就睡。
“陛下,叫……”
毛骧话没说完,李余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毛骧,声音有些低沉。
“毛骧我觉得你应该提醒一下陛下,失信于人不好,我叫李憨子但是我不是真傻!”
听着李余的话,毛骧随手从怀里掏出金灿灿的圣旨。
“皇上说了,现在密而不宣,等科举大比结束,再决定要不要昭告天下。”
李余打开圣旨,赫然是赐婚的内容。
李余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满,“陛下这是把所有心思都用在算计我身上了。这样很不好!”
毛骧自然知道皇帝做的很不地道,但是他不过是个臣子,也无权左右皇帝的意愿。
“还有,你转告陛下,既然陛下要等科举结束,那我也在等,就不去宫里谢恩了。”
李余强压着内心的愤怒说道。
秘而不宣的圣旨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皇帝打的算盘很如意。
但是自己不服!
老子不服!
老子一个穿越客,天天被吊着,把老子当猴耍啊!
“骧哥,你不是说你也有个女儿吗?”李余突然说道。
李余突然发问,让毛骧愣了一下,继而眼珠子狂转,“咋的,想明白了?如果你答应娶我闺女,我保你根不断!”
皇宫。
朱元璋寝宫。
“那憨子真是这样说的?”朱元璋看着毛骧声音低沉。
“陛下,这次可是李余主动问的,不是臣说的。”毛骧说着叹了口气道,“陛下,恕臣直言,也难怪憨子会生气,娶个老婆……这事搁谁身上都得生气。”
朱元璋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这个心腹,他分明感到这小子在幸灾乐祸,甚至还带着几分窃喜。
“咱是皇帝,对他处处容忍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莫说咱要了,就是咱别说,他都得给咱!”朱元璋冷哼道。
听着朱元璋的话,毛骧心中叹息,这样的标准放在其他人身上都好用,但是放在李余身上?
李余可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主。
“陛下,您难道没有发现,李余有自己的规矩和底线。”毛骧沉默片刻犹豫的说了出来。
这话,也就毛骧敢说。
朱元璋沉默了,半话,眼神明灭不定。
朱元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李余和其他人的不同,李余不仅聪明,而且还没有这个时代君辱臣死的觉悟。
“嗯。”朱元璋淡淡嗯了一声,摆摆手不再说话。
朱元璋不吭声,毛骧自然不敢再说话,垂手立在原地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寝宫内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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