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银海、周轻山、吕雪凤三人虽被那半人半妖的蛛妖惊吓得骨寒毛竖,汗不敢出,但到底习武之人,胆魄雄壮,三人相视一眼,各自会意。
只听陈银海大喊一声,抡起一把木椅,呼呼砸向蛛妖,一边把那昏睡中的伍应华拦腰抱起。
而周轻山和吕雪凤则各自跃开,从地上捡起腰刀,手腕疾扬,也跟着向蛛妖飞刺而去!
三人心有默契,配合得当,倒也不敢奢望伤到蛛妖,只想阻它一阻,得到脱身逃命的一丝间隙!
因此,各人把手中物件甩出,便头也不回,立刻往门外奔去!
只听嘭的一声,那木椅被那蛛妖打得四分五裂,木条、木片散落一地,那几把薄刀也被它用蜘蛛拨弄得飞弹疾射,插在屋梁上,嗡嗡作响。
几人还没来到门前,那蛛妖已然从屋顶跃下,挡在前方,陈银海把伍应华一抛,喊道:“周兄弟,你带伍兄弟和吕姑娘先走,我来挡住它!”
说着双臂齐出,往侧面墙壁打去,只听轰隆一声,那墙壁被他打得破了个大洞。
周轻山接住抛过来的伍应华,沉声道:“陈兄保重,我一定会请得得道之士,回来诛杀邪魔,以报相救之恩!”
说着拉起吕雪凤便要从那墙壁破洞冲出,不料身形甫动,但觉背后剧痛传来,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四肢如被铅注一般,僵硬无比,扑的一下,摔倒在地。
耳边同时传来两声摔倒声音,想来这短短一瞬间,陈银海、吕雪凤同样遭了它的毒手。
只听那蛛妖哈哈一笑,道:“孩儿们快快出来,这几个年轻精血旺盛,可够你们享受一番!”
不一会沙沙声响,方才那几只脸盆大小的长毛蜘蛛从墙角隐秘处爬出,其中一只爬到周轻山脖子上,一口咬入。
周轻山见蜘蛛模样可怖,紧紧闭上眼睛,但肌肤却被它身上尖毛扫挠得好不难受。
只觉脖子上被咬处,阵阵鲜血涌出,意识渐渐模糊中,又听那蛛妖呼喝道:“好了,好了,不要一次吃太饱,把他们都吃死了……”
那蜘蛛听得懂人话似的,恋恋不舍地退开,周轻山只觉眼前骤暗,被一个巨大的身形笼罩住,接着身子一飘,被什么东西勾到了半空。
那张美丽的脸、人畜无害的脸,缓缓地凑在他眼前,她的嘴角还带着丝丝甜蜜的笑意。
然而,在周轻山的眼里,这笑意比世界上所有可怕的东西加起来都还要可怕!
接着,他的身子就像陀螺一般,不停翻转,仿佛最后的一丝意识也随之甩出体外,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昏昏沉沉地醒来,均发觉自己已被蛛丝包裹成人茧模样,只留一个脑袋在外。
全身上下,除了眼皮和眼珠子能动,其他部位,一分一毫也动弹不了。
几人被挂在屋顶的蛛网上,大眼瞪小眼,眼神里尽是恐怖、畏惧。
以周轻山的角度,只能看见吕雪凤和伍应怡两人,其他人则是从两女眼里倒影看出。这五人之中,其实要论目力,倒是他最佳。
以陈银海的角度,却可看见吕雪凤和伍应华,这两人的眼神之中,虽没有责难之意,但一想到大家沦落到这种田地,自己的过错最大,心中好不羞愧,干脆闭上眼睛,不看这些人。
当然,他并不是把生死看得太重,而是想到一生苦练的大力伏魔掌,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实在说不出的失落。
他以为凭借自己之力,起码可与那蛛妖周旋一息片刻,不想一套大力伏魔掌,才一起手,就被那蛛妖一条蛛腿闪电般直破门面,从末端注入毒液,使他瞬间倒地。
自己舍身救人,反而成了个蜉蝣撼树、不自量力的大笑话!
以那伍应华的角度,却刚好可以看见自家妹妹伍应怡,两人相视一眼,明知难逃一死,却从各自眼神中读出欢喜之意。
众人自度必死无疑,心中各有话要诉说,但两片嘴唇像被铁焊一般,用尽力气也张阖不了。
夜色渐沉,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惊呼,只听一男子道:“咦,这是什么,恁地恶心!”
不一会又听那男子道:“师姐,快看,这屋里破了大洞!”接着脚步声响起,一名清瘦少年率先走了进来,身后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子,一袭红裙,神情淡然,缓步跟进。
陈银海、伍应华、周轻山三人一见那女子,不由眼前一亮,浑然忘却自身深陷绝境之中,一时间心中沮丧、害怕之情大为消退,均有些“上天待我不薄,临死之际,还能让我一睹此等绝色风采”的感慨。
吕雪凤平日自诩姿色过人,见到这女子,心中也不由泛起一阵醋意和自卑,至于伍应怡则心地较为单纯些,只想:“这姐姐长得好生漂亮,若我不是被这蛛妖捉住,和她亲近亲近,说上几句话,那该多好……”
五人均被那女子美貌所慑,心中生出各种赞美之辞,回过神来,又都不由地想:“不好,这女子如此美丽,转眼间就要和我们一样,被这蛛妖擒住,到时也落得被吸成人干的境地,可不是暴殄天物!?”
正替那女子惋惜之际,那蛛妖似乎看透了众人心思一般,从上方倒着身子,朝着众人,露出一张瘆人的笑脸,那意思分明是在说:“看看,你们又有新伙伴要加入了!”
众人怒目圆睁,却又无能为力。那蛛妖笑得更欢,似乎众人越是恨她,她便越是高兴。
进来的那女子和少年自然也是和他们一般,不曾留意昏黑的屋顶之上这恐怖的场景。
那少年拉过大厅的一把椅子,拭去上面的灰尘,对那女子毕恭毕敬地道:“师姐,请坐。”
原来这两人却是一对同门师姐弟——莫非他们也是抱着自己一样心思,想要破解玉瑶村秘密,藉此扬名立万?!
那女子也不客气,嗯的一声,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厅里凌乱一片,秀眉轻轻一蹙,又恢复冷漠神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年随手将桌子上半撒的碗油灯重新点亮,内屋外屋随意察看了一番,道:“师姐,这屋里头和别的房屋一样,也是什么人也没有,不过这打斗痕迹很新,像是刚发生不久,这油灯灯芯尚有余温,加上屋外那只被踩得稀巴烂的蜘蛛,只怕……”
女子似乎有些不耐烦,打断道:“你心里若有计较,尽管放手去做便是,不必和我陈述,我也不会替你分析做主,这次任务须由你一人独立完成才算得了数,你也不用妄想我会出手相助……”
少年道:“停停停,师姐你又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帮了?!你别老是小看你的师弟好不好?!”
女子冷哼一声,道:“你若真有本事,就赶紧把正事做了,别光顾着耍嘴皮!”
少年道:“我不是想着,我那眉心剑还不够熟练,到时候追着那……咳咳,乱飞乱刺的,把无辜的人伤了,或者杀了,岂不罪过?”
女子道:“你是想让我保护他们?!”
少年笑道:“师姐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明,不愧是美丽与智慧并存,才华与气质兼备的绝世佳人!”
众人见这少年一副嬉皮笑脸,心里皆不由对他大为鄙夷,心想:“这小子恁地无耻……这等赞美之言,应该由我来对这位仙女来说才对……”
女子脸色一寒,冷声道:“韩秋,你已经有了梦露娜,还有师……你难道不会想把我也……哼,你今日这话,对我说还好,若是对第二个女子,我必然立刻教你人头落地,你信不信?!”
不消说,这两人正是从悬镜山千里迢迢赶来此地的韩秋和他的便宜师姐谢秋艳。
韩秋吐了吐舌头,道:“师姐,你言出必行,我当然信了……”顿了顿,问道:“不过,为什么对你说还好,对别的女子就不行?”
谢秋艳道:“因为我心志坚定,不会像别的女子一般,被你花言巧语所骗!”
韩秋道:“的确,师姐你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又岂是世间的庸脂俗粉可比……我就算骗尽天下女子,也不敢骗你……”
谢秋艳道:“不对!”
韩秋道:“什么不对?”
谢秋艳道:“你骗我可以,就是不能再去骗其他女子……”
果然只听韩秋哈哈一笑,道:“师姐,这可是你说的!那以后你知道我骗你的话,你可不能生气!”
谢秋艳道:“等你骗得了我再说……别再啰嗦了,时候不早了,该动手了!”
韩秋点了点头,忽然一仰头,朝着屋顶道:“那位大姐,你听到我师姐说的话了,你还要在上面躲多久才肯现身?”
原来他和谢秋艳一进门,便察觉屋顶上大有蹊跷。
谢秋艳修习玄门仙法,又兼白莲灵体,对妖物身上的邪煞之气,最为敏觉,自不必说。
便是韩秋一进门也觉得寒毛直竖,知道屋里大有古怪,藉着点亮油灯之际,从碗里的火油之中看清了屋顶的倒影。
只不过未免打草惊蛇,装作不知,和谢秋艳一通胡扯,实际便是为了求她答应保护那些为蛛妖所擒的无辜之人。
屋顶上众人这才知,原来他一早便知那头顶上这蛛妖的存在,只不过他既然知晓,为何还不赶紧带上师姐逃命,而是这般安之泰然?!
瞧他那样子,粗布褐衣,身瘦体虚,看不出一点精光外露,也不看出一点光华内敛,顶多就会几个假把式唬人,如何敌得过这迅疾若电、神出鬼没的蜘蛛妖!
若然众人能够开口说话,此时一定大声疾呼:“兀那兄弟,蛛妖厉害,赶紧逃命去,找个厉害的帮手再来,别妄送性命!”
可惜他们说不了话,就算能说话,韩秋也不会听。
只听那蜘蛛女妖嘻嘻一笑,从屋顶跃下,妩媚道:“这位相公好生失礼,明明比人家大,却喊人家大姐,无端端把人叫老了……”
韩秋见这蜘蛛妖一半人身一半蜘蛛身,人身的部分玲珑凹凸,腰肢细长,还算可人;
蜘蛛身的部分,黑毛浓密得如野猪,两截大肚圆滚得像麻袋,又长又粗的八条蛛脚黢黑如戢,看起来十分吓人。
这蛛妖女身的相貌,在韩秋看来也算中上,圆脸大眼,梨涡浅笑,红唇白齿,自带一种成熟至奢靡的媚艳,与陈玉珠那种带着青春苦涩的娇媚大不相同。
看着眼前这既美丽又丑陋无比,既吓人又略带神秘的蛛妖,韩秋心想:“同是半人半妖的怪物,梦露娜可长得美多了……”
心里暗自庆幸,又忍不住想:“师父说过,许多半人半妖的怪物,是上古时代人族与妖兽血脉结合的后代,不知是哪位勇士能够对一只蜘蛛下得了手,韩秋真是无比佩服!”
那蛛妖见韩秋出神,哪知他心中所想。不过,她也非一点眼力劲也没有,看得出韩秋与谢秋艳两人与方才陈银海五人大不相同。
尤其是谢秋艳,虽然表面看似举止平常,一举一动却无不气韵自然,暗合法度,便似一潭深不可测的幽水。
只怕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要杀自己便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是故,她才久久不敢轻举妄动,若非韩秋出言点破,说不定她就任由两人离去了。
但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岂有不应之理。她虽忌惮谢秋艳,但对韩秋却还不放在眼里,见他出神,笑道:“小相公这样看着人家,不怕你师姐吃醋?!”
她话音未落,身上忽然一阵寒意传来,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的,脑袋一侧,脖子一扭,但仍然慢了一分。
只觉脖子上凉飕飕地被划破一道浅浅的血痕,一缕青丝被削断坠落,身后一声巨响传来,不必回首,已知是那墙壁被那剑气撞破。
“你的对手是他,不是我,你最好用尽全力,若你打赢了他,我今晚还可以饶你一命。”谢秋艳看似一动未动,那平静的话语中,满是不容驳斥的霸气。
女蛛妖脸色一沉,过了片刻,才道:“你说的?!”
谢秋艳答道:“我说的!”
女蛛妖这才又转向韩秋,脸上早已收起那妩媚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凶悍之色。
韩秋见谢秋艳露了这一手,心中暗想:“原来当初你追着我射的时候,并不只是放了水,而是放了一整个幽海的水,只怕那时你连两成功力都没用上……”
见蛛妖向自己转来,道:“屋里窄仄,到外面打!”
施展“碎星乱影”身法,从墙壁破洞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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