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正年轻,哪里会老?”红笺对于自家娘娘的忧心有些好笑,走上前蹲下为其梳发。
“本宫已养育了两个孩子了……”高嘉月微微抬手,端看着那皓白柔细的手腕,略微抿了抿唇又笑道:“此番宗延将军回京,势必得皇上重用。”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高嘉月如何能不高兴呢?
自宗延黎暗中来信,谈及宣王与庆国勾结之事,高嘉月便在暗中派人查探,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消息。
直到宗延黎一举歼灭敌军,活捉袁横,将庆国之师打退。
以绝对的实力告诉宣王,他的任何手段都将毫无用武之地。
而后高嘉月寻觅到了蛛丝马迹,暗中派遣人手联络卫家卫松鹤,与之联手抓获昌丰郡郡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整合目前仅有的证据呈送御前。
这才有了皇上急召宗延黎回京一事。
婺国京都。
宗延黎入官道之后便已得见驿官前来接引拜见,她看着那熟悉的主城眼底满是赞叹,此时的京都尚且算不上盛大繁华。
前世宗延黎平定四国为婺国开疆扩土,直至新君继位改国号重建京都。
那时的京都才是空前的繁华热闹。
宗延黎在官道处驿馆稍作歇息,洗涮战马整理军甲,将浑身上下的尘土扫去,吃饱喝足之后待京都来了之后,城门大开宗延黎这才跨上战马跟随入城。
此番急召并未行正门主道,自然也没大作宣扬引百姓围观。
只寻了就近的路,直奔宫门而去。
宗延黎其实对京都印象不深,常年带兵在外的她鲜少有入京都的机会,而今看着这前路亦是觉得陌生,直至行至宫门前,才让宗延黎找回了些许前世的记忆。
“参见平西大将军,节度使大人。”那宫门前站着一位身穿宦官衣袍的老太监,赫然便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太监何昌。
宗延黎高坐战马之上俯首看来,何昌怎么说也是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太监,什么大场面大人物没见过。
可今日终于得见了这位盛名在外的平西大将军,却是忍不住的心头狂跳。
那端坐在战马之上的宗延黎穿着黑色的军甲,头盔覆面将她的面容尽数遮掩,只露出了一双墨色的眼瞳,腰挎黑色长刀,明明什么都没做,那扑面而来的煞气却是叫人心中生怯。
朝中不是没有武将,却哪里比得上宗延黎这等沙场之中拼杀出来的铁血煞气?
何昌心下震惊,躬身在前为宗延黎引路。
皇上亲指他前来接引,可见其看重之意。
“有劳。”宗延黎颔首应着。
自宫门走入,宗延黎亲兵皆留在宫外,只有她一人入宫。
这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注目,同一时间那飞奔而去贵妃宫中的小太监,正着急慌忙的给高嘉月传话:“娘娘!娘娘——!”
“平西大将军进宫了,已在去面见皇上的路上。”那小太监万分激动说道。
“果真!?”高嘉月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慌忙抬手摸了摸脸颊,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唤道:“红笺,快伺候本宫梳妆更衣。”
在高嘉月手忙脚乱之际,那边的宗延黎已至昭明殿,殿内婺帝端坐高位之上,竟是难得的从病榻之上起身,披上龙袍白发苍苍垂首望向殿门方向。
然后就看到了那大开的殿门处,宗延黎逆着光踏入宫门,那身穿军甲的身影在此刻显得如此高大。
就连老皇帝都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盯着那大步走来的宗延黎,在这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宗延黎身后那,无数的刀光剑影,危机四伏的军阵沙场。
“臣,宗延黎,参见皇上。”宗延黎立于殿前,抬手躬身屈膝跪下沉声拜道。
老皇帝眯着的盯着宗延黎,何昌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下首跪着的宗延黎,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将军面圣,不可佩戴覆面,不敬君上。”
宗延黎装作一副不通宫中规矩的样子,闻此言语方才恍然大悟似的,伸手解下头盔面甲,俯身拜道:“皇上恕罪。”
那端坐高位的老皇帝见着宗延黎这般面貌亦是一愣,忍不住倾身探前,很是赞叹说道:“朕早知宗延将军尚且年轻,却未曾想到将军这副面貌,生的也如此俊秀。”
“好,好啊……”老皇帝低咳两声,冲着宗延黎招了招手道:“将军上前来。”
“臣不敢造次。”宗延黎俯身拜道。
“无妨。”老皇帝端看着宗延黎,屏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了何昌在旁伺候。
“将军可知,朕此番急召你入宫所为何事?”待宗延黎入座之后,老皇帝这才询问道。
“臣不知。”宗延黎低着头,腰身挺直俨然一副满心皆是战局的武将模样。
老皇帝问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好笑,宗延黎从始至终甚至连皇城都没来过,他如何能知晓宫中之事,当下换了个话术说道:“将军久在战局,为国征战,朕对将军甚是敬佩。”
宗延黎连忙起身拜道:“能为皇上分忧,是臣之幸!”
老皇帝见此忍不住露出笑来,心绪浮动之下又是几声低咳,他虽然想好好跟宗延黎聊聊,可却深知自己这等身子骨根本撑不住。
故而也不废话了,直言说道:“将军可还记得朕的儿子,宣王?”
“自当记得,当初父亲受困之际,驻军休养便在寿西郡外。”宗延黎听到宣王当下面上露出几分笑来说道:“只可惜宣王殿下离开寿西郡之时,臣身处战局,未能亲去相送。”
“呵呵……”老皇帝听到这也明白,宣王与宗延黎并无太多来往,泛泛之交罢了。
“庆国此战来的突然,圆石关守关之军全军覆没朕甚是痛心。”老皇帝微微握紧拳头说道:“将军能在如此凶险的战局之中,对阵破敌生擒敌将。”
“将军之勇武令朕钦佩。”老皇帝说着这话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皇上过奖,此战并非臣一人之功。”宗延黎连忙垂首应道。
“哈哈哈!朕自当知晓将军帐下猛将如云。”老皇帝仰头一笑,又因笑的太急了,忍不住扶着龙案咳嗽起来,旁边何昌见此连忙近前,想要为皇上顺气。
老皇帝抬手阻止,平复了气息之后,略有些无奈说道:“将军也看见了,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已是迟暮……”
宗延黎忧心的紧紧皱眉,老皇帝闭了闭眼继续说道:“朕听闻将军在与庆国交战之时抓获了敌军细作?”
宗延黎连忙摆正脸色道:“是,臣已按照皇上旨意,将人秘密押送入京。”
“嗯。”老皇帝敛下眼眸又道:“将军可审问过?”
“审问了一人。”宗延黎直言不讳道:“那奸细守口如瓶拒不交代,臣是以酷刑,方才令其开口。”
宗延黎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份手书,极为认真说道:“此为那奸细认罪书,臣一怒之下将其砍了,其他等细作对此亦是供认不讳,皇上可叫人再细问一二。”
老皇帝让何昌接过,盯着这手书看了两眼,内容并无什么太大区别,都是言及圆石关失陷的根本原因,是有人通敌叛国,以至我军失利。
宗延黎在军报之上早就提及了此事,只是当时并无证据,且没抓到人,战事紧张她无暇顾及。
而今这手书奉上,老皇帝也终于是彻底确定昌丰郡郡守叛国的罪名千真万确。
那是否也说明昌丰郡郡守背后那个人……
也是真的?
老皇帝思及此处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气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捂住心口呼吸略有些急促,死死忍住了心口痛意。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何昌见此吓得不轻,当下便要唤太医,却被老皇帝制止了。
“慌什么,朕还死不了。”老皇帝几乎是咬着牙,忍下了浑身上下的不适,再度抬眼看向宗延黎道:“将军可娶妻生子了?”
“尚未。”宗延黎神色坚毅肃然,万分坚定说道:“家国未定,臣无心嫁娶。”
“好一个家国未定。”老皇帝端看着宗延黎,越看越觉得满意,他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了良久之后,缓缓抬眼看向宗延黎笑道:“朕有许多孩子,却无一人有将军这等雄心。”
“朕已无力教养幼子,不知将军可否替朕,辅佐幼子?”老皇帝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臣……”宗延黎俨然一副受惊的样子,微微皱眉带着几分疑惑不解道:“皇上所托臣自当全力以赴,却是不知皇上欲要臣辅佐哪位皇子?”
如今储君未立,宗延黎有此疑问也是正常。
老皇帝想了想说道:“如今京中皇子有四位,宣王为长,早已无需旁人教养。”老皇帝这话就差明说自己不可能把皇位交给宣王了,旁边听着的何昌不自觉的提起心来。
又听皇上继续道:“平王虽在朕膝下长大,却尤为惫懒,整日游手好闲寻花问柳。”这大约也是婺国唯一一位毫无实权的王爷的,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存在感,皇帝从无扶持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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