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莛颜常常在鹿蜀山和逍遥山之间来回跑,这两座仙山是昆仑虚里相隔最远的,为了陪伴弟弟和沈年,她真的很不容易。
“姐姐为什么总去鹿蜀山啊?”
六位长老中,只有灵忍长老从来不外出,每次都是凌宗主选了人送到那里去,据说他是修鬼道的,哪有弟子敢跟他学这个。
姜听云听了一点闲言闲语,想劝姐姐别去鹿蜀山了。
姜莛颜表情严肃,“因为余前辈算我半个老乡。”
“啊?”
她从小就离开金陵,拜入三花庭,如今过去了十几年,确实算半个湘潭人。
但灵忍长老不是湘潭人,他是湘西一带的,所以半个上面再加半个。
姜莛颜突然问:“想不想跟我去见见灵忍长老?”
姜听云还是那句啊字。
鹿蜀山往下俯瞰神似骏马奔驰,由此得名。其势低缓,不像皎临山那般险峻,无需御剑或用灵力,靠走也只用半个时辰不到。
两人刚踏入鹿蜀山地界时总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虚空拦了一会,又或许是姜听云第一次来,不太习惯这里的气运,所以他没有多想。
山顶的院子里有一大堆落叶,是姜莛颜上次来扫好的,这回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她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传闻灵忍长老玉树临风,气宇不凡,曾被誉为昆仑七山第一花,也是极其高雅的,只是如今一见……好拉垮。
灵忍从树叶堆里起身,还睡眼惺忪的,“谁找我?”
问了也是白问,除了姜莛颜这个“老乡”还能有谁。
“哦,带你弟弟来逛啊?那你们随便看看吧,不打紧。”灵忍说完后又躺下了。
这时姜听云的脚边突然滚来一只酒壶,不难看出,灵忍喝醉了。
姜莛颜轻车熟路地拿起扫帚,淡然道:“你有心事。”
那背对他们的灵忍根本没睡着,他说:“我天天都有心事。”
“每次一有人上山,我都以为是我仇家,结果不是,真让我失望。”
他说这话时应该很恨的,可是咬牙切齿间有种别样的情绪,姜听云不能懂。
姜莛颜摇摇头,扫去一地落叶,“哪里敢来见你呢。”
“对啊,他不敢来见我。”
灵忍直起身子,大概是殃及池鱼的心态,他对姜莛颜的到来也感到恼火:“颜颜以后也别来了,真的很烦,我想一个人待着。”
姜莛颜没生气,她继续扫着,“那我不来,就真的没人来了。”
这句话让灵忍沉思。
“算了,你还是来吧。但我不会理你的。”
姜莛颜道:“傲娇鬼。”
鹿蜀山一行莫名其妙,姜听云不清楚姐姐是怎么和灵忍长老认识的,她又知道什么内情,应该不止是这虚无缥缈的“老乡”关系吧?
走出山门前,姜莛颜忽问:“晚晚觉得这里对劲吗?”
姜听云看着她的侧脸,诚实回道:“感觉有东西在门里。”
“是有东西,这里设了禁制。”
姜听云不明所以,“为什么?”
是灵忍长老在防着什么人吗?
姜莛颜摇摇头,没有说具体的原因,她话锋一转,道:“晚晚该去雁城了吧?”
算算时间,确实快了。
姜听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站直了身子,现在的他还没有姐姐高,但是他会努力让姜莛颜看见的。
“姐姐,我一定要在仙剑大会上拿到第一。”
“我都相信你的,你可是我弟弟。”姜莛颜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首先要在雁城做好呀,还有年前要去的剑冢,如果你能像我一样拿到十大法器之一,就真的是很了不起了。”
比起羡慕,其实姜听云很多时候都在庆幸自己有个过分优秀的姐姐,姜莛颜就是他前进的目标,无论是过去将来,他都想成为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变过。
姜莛颜牵着他回逍遥山,途中偶遇一桩离奇的事情,姐弟俩很有默契地停了下来凑热闹。
原是灵芝长老抓到座下女弟子和同门私会,现在正在公开处刑呢。
虽然是弟子触犯了百药山门规,但也是姜莛颜的失职啊,她作为门客旁听,这些事都要管的。
白菱往那两位弟子身下甩出一块手帕,大声质问道:“这是什么?昆仑虚是给你们幽会的地方吗?门规上写得清清楚楚,都当看不见了是吗?!秦乐,你作为内门弟子,你还有没有廉耻心!”
这块手帕还真是无妄之灾,本就是好心递出擦拭伤口的,却被传成了这种不堪的关系。天地可鉴,两人真的一点私情都没有。
姜莛颜凑近一看,接着大吃一惊:“这不是灵游长老的三弟子吗?”
“啊?这么巧?”姜听云差点绷不住了,他往前踮了踮脚,发现确实是灵游长老三弟子不错。
因为此人如月般温和,昆仑虚同门大多都喊他小月亮。
虽然有些搞笑,但他本人并不生气,脾气真的老好了。
姜听云觉得巧,是因为他不久前在镜辞山闹出了笑话,刚好被这位秦乐抓个正着。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秦乐怎么会被罚呢?
他是灵游长老最看重的弟子,为人正直和善,万不该能和“私情”一词扯上关系。
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另一位女修也是无辜,不过就是握剑方式不标准,掌心被利剑所伤,秦乐正好路过,给了她一块手帕擦擦而已。
这位女修叫杨雪儿,是从蜀郡来的,心肠很好,姜听云有印象,平时她对自己多有照顾,其实是每个人她都这样。
灵芝长老座下女弟子多,思想也极其封建,最见不得门派里有男女关系不当的人,平日还算亲切,可一旦触碰到她的逆鳞了,必然要闹得昆仑虚上上下下都不痛快。
何况这杨雪儿又是今年才送来的外门弟子,不懂规矩自然要好好教训一番!
由灵犀长老亲自掌罚,随着鞭子落下的声音,坐在主位上的白菱喝道:“你们简直无法无天!若不是有弟子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们竟然卖俏行奸!”
“……什么?”秦一歌的神情总算有了点变化。洁白如雪的校服上是数不清的裂口,血痕与乌青交印,连鞭刑都打不弯他的腰,就因为这一句话,他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也许是鞭子,也许是愤怒,他的身子正抖得厉害。
又是一鞭下来,杨雪儿终于承受不住,永不停歇的长鞭像野兽一般正疯狂撕咬着她的身躯,呼吸微弱而艰难,在颤抖中发出呢喃声,到最后,竟是连一点声音都喊不出了。
白菱以为她在装,指着地上的人命令:“这才第几鞭?继续打!”
她说定是夏侯离没用力,今天这一出就是杀鸡儆猴,免得以后再有人无视昆仑虚门规。
夏侯离啊了一声,觉得很离谱:“姐姐,我是剑修,你说我没用力?”
“废话连篇!给我打啊!”
夏侯离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汗颜道:“要不点到为止吧,我看她好像真的不行了,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白菱觉得没面子,咬牙切齿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狠毒,喝道:“我管她出没出事!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男人,今天不惩治以后必定让她翻了天,给我狠狠打!”
至于那镜辞山的秦乐,就算她知道完全无辜又如何,难道他二人就没一点私情吗?
夏侯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门派二位女长老真是一个比一个凶。”
可谁都知道,温灵韵只是脾气暴躁些,行事倒也算公正,但面前这位白灵芝,就真真实实是个泼妇了。
长鞭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很是骇人,杨雪儿的口鼻溢出了血,估计是内脏受损了,但白菱权当没看见,她不发话,夏侯离也不敢停。
秦一歌的指骨被他捏得发白,灵芝长老只一声令下就能治二人的罪,他百口莫辩,更是因为他师尊不在,白菱无所顾忌,反而越发猖狂了。
他始终都没有承认,他本来就没有错。
“凡事当留余地,谨言慎行,宽厚忍让”秦一歌默念昆仑虚的条条门规,他慢慢挪动双膝,朝杨雪儿跪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秦一歌俯身替她拦下了所有鞭子,拳头捏得生紧,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毅力,让他一直撑到了现在。
白菱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没?我就说他二人之间肯定有鬼!秦乐,你给我让开!”
秦一歌的脸色越发阴沉,咬着牙说:“弟子不让!”
夏侯离叹了口气,“小月亮,你这又是何必。”
秦一歌双手撑地,他抬头死死盯着白菱,一字一句地说:“清者自清,你们哪里在乎真相,不过只是为了发泄罢了。”
白菱被戳中内心,何况对方又只是弟子,弄得她很没有颜面,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这副姿态,还敢说你二人没有任何关系?!”
“会出人命的,我不能不管。倒是长老你,说是医者仁心,竟是恶毒至此。”
白菱气红了眼,“你!”
“好啊,你英雄救美,你大义。给我继续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围观的姜莛颜忍不住鼓掌,她愣愣地摇头,“这是真男人啊。”
“姐姐你别看热闹了。”
“啊对对对对对。”姜莛颜反应过来了,都打成这样了她当然要管,于是急忙冲上刑台,“前辈鞭下留人啊!”
但夏侯离没能及时收手,一鞭子抽上姜莛颜的脸,直接把人打了个两圈半。
然后华丽倒下。
两位长老:“”
众人:“”
姜听云:“”
他一下就看出来了,姐姐这是故意挨那一鞭的。
光劝没有用,灵芝长老要下不来台,只会更生气,所以她就用了这么个法子。
果然,最疼她的白菱一个滑跪过来,捧起姜莛颜血淋淋的脸发出尖叫声:“夏灵犀你真该死啊!”
夏侯离吓坏了,他打的可是昆仑虚的贵客啊!
所以他也一个滑跪过来,“颜颜!”
不管怎么说,灵芝长老确实忘记了处罚的事,她急急忙忙地指挥:“都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人抬回百药山啊!她的脸要是因为这个留了疤,在场的人都别想好过!”
但受到鞭刑的两人是实实在在的,秦一歌恍惚之间,还能看见满脸是血的姜莛颜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她悄悄竖起大拇指,肯定了秦一歌刚才的做法。
秦一歌:“”
姜听云都懂她的意思,所以姐姐被两位长老抬走后,他赶紧冲上来去扶秦一歌。
可两人被打得说不出话,还是姜听云找了谢长期帮忙才算解决。
至于为什么找谢长期,因为那次笑话里,他也在场。
果然,谢长期看见秦一歌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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