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兴从山东登、莱、青、曹,由浙江宁、绍、台、温等处,会同有司,酌议踏勘,设置分封。迨入闽,至泉州建永宁卫。过石井安平地力,见龙势飞腾,山环而相顾,水潮而有信,旗鼓显耀。印剑生成,徘徊瞻玩。忆奉命时,曾受密旨:“断沿边孽穴。”今观此地,应为斩断,遂传南安知县杨廷志,取讨人夫,备揪锸。是夜,德兴忽梦二人跪告曰:“公奉旨勘踏地脉,斩除孽穴。适观此处飞腾踊跃,疑惑于怀;欲为开断,以销国患。但此地不然,发脉于临汀,起伏于紫帽,蟠腾隐现,实归安江;其左辅右弼,气象万千。上帝业命余保护此土,以俟后来之有德者葬其中,应出五代诸侯,为国朝叹气。幸勿轻为开断,以违帝命。谨记!谨记!”
后此地被郑达德遇异人廖明师为之指葬,名为‘五马奔江’
天启元年辛酉,一官年十八,性情荡逸,不喜读书;有膂力,好拳棒。潜往粤东香山澳寻母舅黄程。程见虽喜,但责其:“当此年富,正宜潜心。无故远游,擅离父母。”一官诡答以:“思慕甚殷,特候起居,非敢浪游。”程留之。
至天启三年癸亥夏五月,程有白糖、奇楠、麝香、鹿皮欲附李旭船往日本,遣一官押去。然前日本与今不同:今之日本,凡船只到港,人都入在班中拘束,不许四处散歇。交易只许六十万两,各船匀摊,数足将馀货发还,给水米蔬菜驾回。昔之日本,最敬唐人
天启四年甲子六月,有福建漳州府海澄县人,姓颜名思齐,字振泉,年三十六,身体雄健,武艺精熟。因宦家欺凌,挥拳毙其仆。逃日本,裁缝为生。居有年,积蓄颇裕,疏财仗义,遐迩知名。是岁唐船贩日本者甚多。思齐与大赤般财副
次早,天生邀陈勋同到张弘船中。弘字子大,泉之惠安县人,刚直勇敢,能举五百斤青石,遍行教场一回,面不改容,故号为‘铁骨张弘’。适陈德、林福亦在船中。福字振祖,手足便利,浑号‘深山猴’,善使标枪火炮,泉之同安人。天生叙谈之际,就提起拜颜振泉为盟主之事,众咸喜焉。林福举李英、庄桂、杨经三人年少义侠,陈衷纪举林翼、黄碧、张辉、王平、黄昭五人。福即同天生往招李俊臣
天生等回,于途遇郑一官与何锦,天生招之。一官举高贯武艺超群,并余祖、方胜、许妈、黄瑞郎、唐公、张寅、傅春、刘宗赵、郑玉等共二十八人,于六月十五日,大结灯彩,香花牲牺,列齿序行,以郑一官为尾弟。祷告天地:“虽生不同日,死必同时”之语。毕,烧化纸钱。众拜振泉为盟主,大开筵席,畅饮而散。
自此之后,亲契友爱,胜于同胞。惟天生每用言挑拨诸人,说日本地方广阔,上通辽阳、北直,下达闽、粤、交趾,真鱼米之乡。若得占踞,足以自霸。陈衷纪、陈勋、张弘、洪陞、高贯五人咸动心,向振泉谋曰:“天生所言诚是。大哥不可失此机会!”振泉曰:“公等如儿戏,然夺人之国,岂尔我数人而可?”洪陞曰:“非此之谓。未知大哥如何?大哥意若决,则吾会中诸人立呼可就,毋烦周折。其馀当徐徐诱之,则大事成矣。”振泉曰:“事当密秘,观人而言。倘一造次,性命攸关。”诸人领诺而去。洪陞、张弘、杨天生既得思齐实意,欲往李明船中,途从炮台经过,见守台倭番整肃罗列,火炮齐备。天生猛省一惊,顾陞与弘曰:“炮台如此严谨,如此整备,恐难下手。”陞笑曰:“炮台严谨,不过见我们船欲起身,加意提防耳。此何必介意?”天生曰:“君既胸有成算,试略陈其概。”陞曰:“两台倭兵,不过百有馀人,所恃者惟数门大炮。以弟愚见:每台只用胆勇者五六十人,或清晨、或黄昏,乘其交换无备时冲入,将守炮者砍倒,炮车扭转,连放数门。彼知所恃者已为人夺,安有战志。另择一位骁勇者统之,从中赶杀。再分百人两边放火喊杀,则可得矣。”天生点首曰:“所见略同。”遂到明船,与高贯
甫出门,见天昏地黑,雨箭风刀,飞沙走石,鼓浪兴波,令人震怖。天明,哄说海涛中有物,长数十丈,大数十围,两眼光烁似灯,喷水如雨,出没翻腾鼓舞,扬威莫当。通国集观,咸称异焉。阅三昼夜方息。空中恍有金鼓声,香气达通衢。一官妻翁氏正在肚疼昏迷间,梦同众人岸上观大鱼跳跃,对怀直冲,惊倒。醒来即分娩一男。一官闻之,不胜喜跃,方扶在‘毡踏绵’上坐,忽闻四处呐叫:“救火!”一官忙启户视之,见众人齐来门首,作踌躇状。问曰:“列位!火在那里起?”众曰:“都见是你家失火,故群来救。至此又无,岂不怪异?”一官曰:“我家那有火起?或是拙荆临盆,灯火射出。”众人方知翁氏生子,俱向一官作贺曰:“令郎后日必大贵!我们眼见光亮达天,非恍惚也。”一官谢不敢,众散去。翁氏忙问一官曰:“外面何故这般喧哗?”一官将众人之出言说了一遍。翁氏曰:“此亦奇异,我方才疼绞之时,略定睡去,如日在岸上,看那大鱼一般摇摆腾翻,冲我怀中,惊倒醒来遂产。”一官曰:“想此儿必有好处,当秘之,善为抚养。”正秋七月十四
一官自生子见火光耀室与梦中之奇,心暗喜焉。思齐率众拜贺。过三朝十二日,思齐遣人请一官至寓叮曰:“此番举事,惟汝年轻,汝须慎言语,切勿轻漏于妇人之耳。”一官曰:“大哥不须过虑。丈夫作事,自有定见,岂肯向儿女嗷嗷。”齐曰:“如此足见贤弟少年练达。”忽天生、杲卿至,问一官曰:“数日忙甚?侄儿想都乖巧。”一官曰:“月里孩子,聊且过日。”天生曰:“这就是好。但弟妇面前此事不可与知。”齐曰:“今日正为此特请他来叮嘱,恐其少年失于检点;倒亦老练矜持。”杲卿曰:“如此才是丈夫所为。”一官曰:“事贵神速,恐耽延日久,人多误事。”齐曰:“总在八月间矣。”天生曰:“业已通知各位:一应索路帆席,收拾齐备,乘秋潮将船悉放浮水。所有柴米蔬菜,加倍配足,使倭人不疑。船中军器炮火,全赖杲卿与子大二位调度。其中路统众并上将军衙者,衷纪。西路夺炮台、领人钉炮者,子大。抢入东炮台、督人扭转炮身放炮者,俊臣。由东南率众喊杀者,庄桂。其陈勋从西北角抄入,放火喊杀。大哥与一官领一队沿海接应,小弟与李英统人分路接应。其调度各船杉板预备者,杨经。派定在单,大哥可著人传谕,期在八月十五早。”思齐接单阅完,将单交一官,令他前去密传。一官随到各位通知调度。
八月初四日,各船悉放落港心,整顿收拾,静候十五日举事。
十三日,杨经寿诞,众备礼作贺,经留众饮。独李英酒多,乘醉而归,倭妇王氏接入殷勤伏伺。于情浓之际,英将十五日欲并国王事悉吐露焉。王氏曰:“炮台兵许多,炮又大,如何做得?”英大笑曰:“儞真痴妇。我们这些唐船就许多人,又旧唐人多少
翊皇就辞出来,忙奔到家。见一官抱孩子同女儿在“毡踏绵”上顽耍
思齐一船正要开头,炮台上大炮连发,倭人亦慌忙。兼之潮落,风又微顺,各船亦悉转头,坐潮缓缓而行。虽炮声不绝,却无坏船。一个时辰,船咸出口。思齐站在尾楼上,见将到洲仔尾,令人放炮,打招旗传令,今晚暂泊此处议事。但思既幸脱虎口,船不急去,而就泊港外,岂不虞倭人出追乎?日本因前犯浙、闽、粤东三省边界
天启五年乙丑秋九月,颜思齐因往猪山
十二月初二日,天生集诸位商议,再推一人统众方可。杲卿曰:“弟有一言奉告,不知列位尊意如何?”众曰:“所言合当,岂有不遵之理?”杲卿曰:“我们这番所为,虽未得日本,而祸不临身,兄弟们又完全,此乃皇天庇荫。今欲再举一人统领诸军,弟恐新旧爱恶不一,倘苟且从事,自相矛盾,反为不妙。然统军亦非易事,当设立香案,祷告苍天,将两碗掷下,连得圣筊而碗不破者,即推之为首。管见如此,不知有合众意否?”众曰:“此论最当,庶无后言。”随排香案,众各拈香跪告毕,依序向前拜祝,两碗掷下粉碎,无一完者,咸踌躇焉。惟一官尚未掷,又忽其年轻。一官跪祷,将两碗掷下,恰好一个圣筊,碗不破。众皆骇然,一官取起掷下,复如前。衷纪曰:“我不信。”取原碗当天祷告:“我等大哥已死,欲推一人领诸军。天若相一官,再赐两筊,众愿相扶。”又连掷两圣筊,碗不破。间有不信者,祷告掷下复如前。如是者屡,屈指计之,共成圣筊三十。众齐哄曰:“此乃天将兴之,谁能违之?吾等愿倾心矣!”天生曰:“当选吉日。”杨经曰:“初八日大吉,我们尊拜一官为首。”
十八日,金鼓齐鸣,三声炮响,中军船上竖起帅旗,一官即以天生为参谋,衷纪、子大为总监军,陈勋、林翌为督造、监守,杨经、李英管理一应粮饷,杲卿为左右谋士。自名芝龙,其胞弟芝虎、芝豹、大功弟芝莞、族弟芝燕;馀十三芝当天拈就名数。各拜天地,祭献海岳以及旧主思齐毕,三让然后登座曰:“芝龙菲材,既承诸位推举,惟天在上,可表厥心:外则君臣之分,不敢借私恩以害公;内则兄弟之情,亦不敢假公威以背义。倘有不及,仰赖诸公指示。若在行间,全仗诸公协力。山河带砺,富贵与共。”衷纪曰:“公帅以正,孰敢不正?”天生曰:“众人碌碌,全赖主公提调。”芝龙曰:“凡事豫则立,故天时、地利、人和,得一即可以有为。”众曰:“然。”遂设晏庆贺,尽欢而散。芝龙既为众所推,统领诸军,即料理船只,整顿器械,件件完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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