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来的那日······”楚青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忽然彻底打住了,难不成,她要告诉他,自己强忍着伤痛不敢找人处理,又担心他在路上磕碰了脑袋,全程抱着他?
洪渊低头陷入沉思,没有说话。
楚青心内有一瞬的失落,她慢吞吞地直起身来,柔声道:“四爷,我先回去了。”
“啊。”洪渊淡淡地应了一声,将她们一行人送到门口,目送她们远去,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末了,他径直出了香芷苑,往主屋里去。
夜色愈发浓重,他此刻满是心事,全无睡意。径直入了主屋,在门口轻轻地叩。
里头早吹了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犹豫了一下,加大了力度又叩了几下。
还是静悄悄的。
甭管发生了什么,总有大哥拿主意,如今他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却找不到大哥,他愈发着急,正打算再叩,却见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洪泽轻手轻脚地从里头出来,身上胡乱套了一件中衣,外头披着件大氅,头发随意挽起来。
直到瞧见大哥这个慵懒舒适的样子,他才意识到自己实在鲁莽,有点儿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要开口。
洪泽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一起到前面的暖房里说话。
洪泽的脚步很轻,便是踩在积雪上,也小心翼翼的,等入了暖房,他才看向自己的弟弟,问:“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洪渊跺了跺脚,咬牙道,“楚青,是个女子!”
军中绝不容留女子,便是狎妓都须得挨二十军棍,这是洪家多年来的不二铁则。
作为副将的他,却带了一个女子在身边整整五年,几乎朝夕相伴,形影不离,若非打算给楚青找条活路,他是绝不敢在大哥面前提起的。
军法严苛,冷漠肃杀,从来都是洪泽不二的标签。
话音刚落,他便噗通一声跪下了,低头道:“大哥,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求你,给楚青留条活路。”
洪泽也没想到,洪渊会被吓成这个样子,说老实话,在阿南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自己也一头雾水,那个楚青虽然长得瘦弱些,但却一点儿女儿姿态都没有,别说洪渊,便是自己也看走了眼。
“起来说话。”洪泽扯了他一把。
洪渊没有动,只低头道:“大哥,我求你。”
兴许是他表情看起来太过严肃,便是至亲的弟弟也觉着他在暴怒。
他心里万般无奈,实在不喜欢拉拉扯扯、多费口舌,便索性任由他跪着,笑问:“你希望我不要追究?”
“是!”洪渊听见他笑了,焦虑和恐惧没有一丝缓解便罢了,竟还生出更多几分的恐惧,“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是大哥,我求你了,她虽为女子,胆量却好,义气更重,非但救过我的命!还是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洪泽静静地看着洪渊,有些心疼。这么多年了,这个弟弟对自己的惧怕似乎从来都不曾有所减少,近些年来年岁渐长,虽可以一处吃饭喝酒开玩笑,但如今看来,恐惧反而更甚了。
他带着洪渊去闲云台的时候,只有七岁,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教育一个孩子,生怕他有个行差踏错,日后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所以管理弟弟,拿的都是军法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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