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下的少女慵懒地斜倚在廊椅上,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册子,偏头看看册子上的数字,不时颦眉,手里头拿了只朱砂笔,边看边圈。
一个食盒乖乖巧巧地躺在她身侧,充当了她的倚靠,她的手臂轻轻搭在上面,不时拿手指轻轻敲在上面。
他慢慢走过去,站在院墙下的暗影里打量着她。
只见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干净无尘,只拿一根桃木簪子别了乌发,简单挽了个发髻,未施粉黛,唇色粉嫩,两只黑白分明的眸子灵动如林间小鹿,被长长的睫毛藏得很好。
她实在太专注了,以至于他站在那儿看了很久也没发现。
莽撞人必安冲将进来,也没瞧个明白就大声嚷嚷道:“爷!他们猎了个白狐!活的!”
阿南抬头,循声望去,一眼便看见他,嘴角牵动眉眼,笑意布满脸庞,笑得人豁然开朗。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有人因为见到他而无比高兴,他避开了她过于炙热的目光,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阿南的声音软软地响起来,连声音里都盈满了笑意:“主君回来了?”
他没说话,埋头往里走,必安正要凑过去同阿南说起猎白狐的事,九岭提起了他的衣领,一路往外走,低声道:“走!咱们看看去!”
阿南提了食盒,快步跟上他,进屋去。
屋里烧着小炉子,阿南麻利地取出挡板,又打食盒里取出小铫子放在里头,不一会儿里头的东西沸腾起来,满屋子清香。
是野鸡汤炖蘑菇。
阿南盛了汤,又把馒头放在他面前,跪坐在一旁。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着那碗汤,刚刚才吃过晚饭,他没有习惯在三餐之外吃别的东西。
阿南见他手背的伤收拾过了,留着一抹小小的绿色,于是心情大好。
“你······”他余光瞥见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颦眉问,“还有事?”
意思很明显,你可以走了。
阿南直截了当应了一声:“没有。”
然后就理所当然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听明白了是一回事,照不照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蹙眉,心有余悸地往后一缩。
她展颜,无所畏惧地往前一靠。
他干脆端起碗,忍着烫仰头一口气喝干,把碗递还给她,又看她,也许自己都未曾察觉,这次看向她的眼神,除了无奈,更多了几分恳求。
她接了碗,笑问:“还喝么?”
他摇头,眉头锁得更深了。
她也不勉强,开始动手收拾着带来的东西,欢乐溢于言表,不时抬头看他,眉眼弯弯。直接忽略了他所有的冷漠和疏离。
他始终避开她的视线,只看向身旁摇曳的烛火。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却不是鸡汤的味道,余韵悠长,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鼻尖,他揉了揉鼻子。
“刚刚我出来的时候,觉叔和玉婶儿正在吵架。”她一面收拾,一面和他闲聊,语气轻缓自然。
他牵了牵嘴角,起身坐到书桌前,翻开了面前的文案。
阿南把东西一件件慢慢放在食盒里,还十分贴心地擦了擦桌子,然后慢吞吞走到他身侧,凑近他小声道:“是因为我。”
她靠过来的时候,一股子暖流袭来,令他陡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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