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过了丑时,外头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马氏终于按捺不住,抬头打量起阿南来,心内忍不住将昨日发生的所有事细细地捋了一遍。
此刻阿南正在油灯下看着手中的书册,这才惊觉,自己因这丫头容貌极其出挑便将她误做花瓶,贸然登门闹事,是愚蠢的轻敌,实在是错得离谱!
瞧瞧这谦恭有礼、气定神闲的姿态,看来人畜无害,毫无攻击性,实则心思缜密,城府极深,能将所有的锋芒尽数掩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阿南并没有抬头,只低声吩咐白芍:“去给夫人拿个汤婆子过来。”
白芍应了,出门去。
马氏往外头又看了看,想到洪泽那张脸,便索性硬着头皮低头道:“侄媳妇儿,我有事相求!”
阿南放下手中的书册,怔怔地看着她,忙道:“夫人是长辈,这话言重了,咱们虽不常来往,但归根结底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了,不必如此客气。”
马氏恍惚了一瞬,欣喜若狂,甭管这个侄媳妇儿是真傻还是假傻,外头都说,洪泽对她宠得要命,为了救她娘家两个舅舅,甚至不惜以死相护,如今这事儿只要她肯在洪泽面前开口求情,洪泽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也是连日来第一次瞧见希望的曙光,她便再也顾不得脸面,忙道:“你二叔被锦衣卫给扣下了,说是他贪墨!你二叔我是最清楚的,素来是个胆儿小的,这种掉脑袋的事,他怎么会做呢?定然是后头有人攀咬,拉他下水,使他受屈蒙冤!替人受过!”
说到这里,她抽出帕子抹着眼泪道:“先才下人去探监偶然听得,说是他在锦衣卫大牢内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可怜他自小便身子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得过酷刑?”
说着便抽泣起来。
阿南含笑看着她,并未插话,也不出言安慰,只是笑。
她擦了擦眼泪,又道:“如今泽哥儿是太子近臣,与掌管锦衣卫的六殿下素来要好,我想着,能不能请泽哥儿给说说好话,让六殿下放了他!”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来,作势要跪下,阿南放下手中的书册,虚拦了一下,一脸担忧地道:“夫人,您可真是糊涂啊!”
“啊?”马氏疑惑,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向阿南。
“夫人是真找错人了!您也知道我出身商贾之家,三代经商,且年纪轻不懂事,您说的什么近臣殿下的也不甚清楚,只是得主君信任,掌管家中事务,您若是要同我说些家务事,不论庄子、铺子、宅子、银钱、首饰什么的,我尚且能做主说两句话,可这外头的事,都是主君在料理,我怎么敢随意插嘴呢?便是我真敢说,主君也不会听的!”阿南说得真切,焦急也真切,“夫人还是再去找旁的人想想办法吧!不值当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泽哥儿就从不对你说这些?”马氏听见她的说辞显然比葛氏更加冷漠,心瞬间冷了,笑容也收了起来,“你们夫妻恩爱,京城里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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