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兹事体大,大到一句话说不清。
而在警方没有通报前,记者们所知道的是,聂氏父子遭遇了炸弹威胁,并且有绑匪和警员被射杀,从游轮上蒙着被单下来的,一只手都数不完,就说事情大不大。
而越过一重重人头,安静的o记大门,行色匆匆的警员们,上两层楼,一排排玻璃房间所有的百叶板全部拿下,但里面全部灯火通明,总督察室外站了两排人,一排清衣色的黑西服,那是聂家和叶家的保镖,一排警服,那是o记的警员。
里面一会儿慢声细语,一会儿又粗声咆哮,间或还有老爷子的哭声。
视线移入玻璃门就可看到,正在哭的是西服从后面被剪开,肩上还裹着白纱的梁利生,站在他大哥的身边,哭的像个800个月的巨婴,边哭边说,语音绕梁。
包括顾总督察,廖专员和警务处副处长雷sir在内,所有人都在痛心疾首的听。
聂钊和他太太并不在那些人中间,而是站在房门口。
首富上o记哭诉被欺负,说起来有点掉价,但其实也还好。
香江这地方说规矩是真规矩,直到现在法律都还叫大清律例,但凡社团也不叫社团,叫三合会,定罪的时候,用的罪名最多的是‘反清复明’,但要说有规矩吧,它没有规矩可言的,有钱人也随时能脱了鞋跟光脚汉拼,说白了就是江湖。
当然,是江湖就要谈条件,也叫利益分配。
还不知道他们东拉西扯要谈多久,陈柔着急她的老前辈,就小声对聂钊说:“我确信他肯定熬得住,但是我不知道保释金会多高,我怕警方会开出天价。”
宋援朝只要一口咬死他射的是匪徒就是自卫,就能被保释。
但警方肯定会狮子大开口,开出天价保释金,而且结案之前宋援朝将不能离香江。
聂钊说:“凭他们开吧,咱们交就是了。”
陈柔默默点头,目光穿过百叶板,看着走廊里一排排的老照片,见于亨的照片被排在第三位,突然一个机灵,她还是想不通,聂钊为什么会去船头,还直挺挺的站在那儿,因为当时于亨就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啊,抬枪就能轰了他的。
如果是个蠢蛋,犯那种低级错误倒也没什么。
但聂钊不是蠢蛋,他是个聪明人,还那么怕死,他跑去干嘛?
她正想着,聂荣说话了。
他说:“不知道于sir现在情况怎么样,但对今天的事情,我们聂氏和澳城叶氏都无比痛心,我谨代表两家拿出500万元,不做它用,只为抢救于sir的性命,不论船只还是飞机,再或聂氏任何人等,只要于家有求,我们全力配合,我们聂氏和叶家所有的人也都会无条件配合警方的各种调查,但是……”
梁利生嚎:“大哥,你都差点死了,还配合他们?”
聂荣一眼瞪过去,他的好兄弟就闭嘴了。聂荣再说:“但是,当我看到于sir拿着ak47并指向我的时候,我这位一生守法,勤恳纳税的普通市民对香江警署是产生了怀疑的,我希望顾总督察和廖专员,雷sir,你们能开出一个能叫所有普通市民信服的调查团成员,负责人,我也希望他足够可信,这是我唯一的诉求。”
当他开口,就是要谈调查团成员了。
而就在这时,陈柔回眸扫了一眼百叶窗外,那儿站的全是待命的督察们,其中有一个她还认识,她于是多看了一眼。
她当然知道要查这种事情会特别艰难,总负责人就更麻烦了,他是会随时面临生命危险的。
聂钊应该有选好的人吧,o记那些督察中,他和韦德挑的人会是谁。
聂荣侧首,还是那种带些厌恶和排斥,还有点恨其不争的目光,但他示意儿子上前去,就是要聂钊去挑调查的总负责人了。
而且就在聂钊上前时,聂荣把只西洋参含片的盒子给了聂钊。
大概也是怕他的脆皮儿子三更半夜的,熬不住吧,得给加点参来吊一吊。
那么,在那么多督察中,聂钊会选谁哪一个呢,是跟聂家有裙带关系的吗,他暗中给塞过好处吧,但他塞了好处的人,警方看得上吗,能同意吗?
这是博弈,但也是聂老板展现他智慧的时刻。
聂钊上前,一句话就结束了大家的争论,也搞的他爹和梁利生差点跳起来。
因为他说:“不论怎么说,于sir尚在医院,还未脱离危险,我们聂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案子就不该由我们来指定督察组的组长。”
梁利生都要崩溃了,他挨了一枪,子弹还在肉里溜滞,结果争来的大好局面就这样被聂钊拱手让出去了,不是吧,不由他们来指定督察组组长,难道让警方指定?
但这时聂钊又说:“但涉及到于sir,他又是大警长,我想o记的督察们难免不会带上情绪,我们聂家还好,澳城叶叔怕是要寒心的。”
叶添也在,他其实不寒心,还挺庆幸,毕竟船没炸,人活着,今天的事情能引发的传播度能帮他省几百万的广告费,他其实还蛮开心的呢。
其实大家刚才争论的也是这个,看起来相互谦让,但又互不相让,就是为了在调查中争一个主动权,而聂钊这样一说,大家都为难了,那么到底指谁呢?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聂钊开门,见是韦德,从他手中接过了文件夹,然后举了起来,对所有人说:“就在两个月前,我来警署慰问缉毒队的警员们,归家的半途遭到x堂堂主鬼头荣的绑架,险些丧命。”
梁利生看聂荣,一脸黑线,心说聂钊扯这些旧事干嘛?
警方的人也一个个蒙头蒙脑,也不知道聂钊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时聂钊再说:“有个叫霍岐的o记督察,曾在案发现场拦我的车做调查,未果后,曾跟我的秘书约过12次,只因他认为案年从疑,但我以案子已由香江警署结掉为由,拒绝了他的邀约,不过……”
他一手攥着老爹给的西洋参含片,一手依然扬着文件夹,说:“我很敬佩那位督察的恒心,和誓要将案子查清的决心,所以我想将这个案子委托给他,就由他来查,诸位没意见吧。”
这都不是有没有意见的问题了。
有个督察觉得他有问题,追查他追了快两个月,就证明其人的毅力和恒心,而且人家要觉得他没罪,查他干嘛,但现在他把案子交给那个人,就……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聂钊回眸看妻子,勾唇一笑说:“对了,他应该叫霍岐,是位新人。”
陈柔的心莫名的漾了一下。
霍岐确实是位新人,曾在鬼头荣杀人案后,拦着聂钊的车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当时陈柔还跟聂钊感慨过一句,说他不畏金钱,王权,是个难得的好警察。
聂老板虽然脆皮,但很了解太太的心思,他选的督察正是她觉得最优秀的那个。
梁利生还是觉得不对,想跳,但聂荣压住了他。
警局大佬们对视一眼,也同时点了点头,就这样,神仙打架,拉了个刚刚考进o记工作,晚餐都舍不得加个鸡腿的名不见经传的凡人来审案。
但奇迹般的,大家都同意了。
而以陈柔的眼光看来,这于聂家来说是最优解。
首先,那个叫霍岐的督察良心未泯,坚持正义才会执着于追查首富。
再,心怀正义的人就会坚持追求公道,而只要有聂家在后面鼎力撑腰,霍sir的案子就能查得下去,最终于峥嵘就能被定罪,这也比直接安排个自己人更容易。
折腾到大半夜,眼看梁利生脸色蜡黄,聂荣遂示意陈柔,让她先送梁利生去医院。
o记大门外堵的全是警察,当然得从后门走。
外面的sa挨过两枪,也脸色蜡黄蜡黄的,陈柔索性也把他给喊上了。
完了给家里个电话,让明叔把聂荣的几个保镖,阿宽,阿辉和阿发喊过来顶班。
有钱要劳累起来,也是够折腾的。
直到凌晨三点聂钊父子才从o记出来,不用说,还得一番冲刺才能上车。
陈柔送了一圈梁利生,其实也才刚刚回家聂钊父子就要到了。
但她提前了几分钟,甫一进门,就见聂涵靠在聂嘉峻的身上,聂嘉峪枕在她胳膊上,兄妹仨在客厅里坐着,追风也被他们拉到了客厅,听到她的声音,狗子于睡梦中惊醒,蹬着两条后腿推着滑轮过来了。
它是陈柔的狗,向来最亲她。
聂家三姐弟夜不能寐,是因为电视已经插播过紧急新闻,他们也知道情况了。
而鉴于爷爷聂荣临出门前的表现,姐弟几个原来还没那么爱爷爷的,这一下莫名的就爱的不行了,再一看进门的只有陈柔,仨人都吓的站不起来了。
他们生来就没有为金钱和生计而烦恼过,但聂涵和嘉峻是记事的,犹还记得父母俱亡的那个夜晚,家里曾经怎样动荡过,再想想爷爷万一没了,几个孩子连话都说不出来,尤其聂嘉峻,嘴巴哆嗦,眼看都要哭。
陈柔还来不及说什么,家里的保镖接到通知,已经赶去开门了。
两辆车鱼贯而入,停在门厅处,保镖们下了车,先聂荣再是聂钊,也一起下了车。
这就有点尴尬了,也可谓世事无常,聂荣走的时候是准备去送死的,结果孩子们情绪都酝酿好了,他倒好,坐着轮走的,却是走路回来的,瞧着还更精神了。
老爷子自己大概也没趣,瞟了几个孙子一眼,进了电梯就上楼了。
聂钊的心总还放不下,因为具体不知道于sir还有没有气,那口气又能吊多久嘛。
不过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三更半夜的,他暂且就不操心于sir了。
眼看太太到了二楼不停,只往三楼走,他咳了一声:“阿柔,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会儿要一个人跑出来,上甲板吗?”
他太太果然止步了,她好奇了,回头问:“为什么?”
“去我卧室吧,我有冰可乐,咱们边喝边聊。”聂钊说着,转身就走。
他知道的,他太太求知若渴,肯定会追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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