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旺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静静等待着赵牙人回来。
“上个月，我只做成一单，也不知道这个月咋样？如果在这么下去，家中怕是要断顿了。”
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长叹一口气。
紧接着一旁的蓝衣小伙，故作失落，看了眼说话的男子。
“我上个月也就成了两单，比你强了那么一点点。”
“哎！说来说去，我们几个加在一起，竟然没老赵一个人成交量大，真是可悲。”
青衣男子放下手中蒲扇打断二人。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人家运气咋那么好。”
“其实也并不全是他运气好，主要是眼睛太精，我们看是不咋地的上人，到他那里准能成。”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要不下次，我们也别在挑三拣四？”
……
三人的对话内容，不断传入不远处陈家旺的耳中。
若不是怕惹麻烦，他都想大吼一句，还不是你们狗眼看人低，明明生意已经送上门，你们却不予理会，活该赚不到钱。
就在这时，青衣男子对着后堂出口，喊了一声，“老赵，你这茅房去的也太久了吧！有人已经等你好一会了。”
话落，赵牙人便迈着大步，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嘛！我瞧瞧是谁在等我。”
“就是那边穿短打的庄稼汉。”
在青衣男子心中，只有乡下人才会穿短打，因为下田劳作比较方便。
所以把陈家旺误认成了普通庄稼汉，若他知道对方是来送生意的，还不知怎么后悔呢！
赵牙人顺着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了梳着发髻的后脑勺。
并没有看出来人是谁，心里想着，或许是以往过来找他的老主顾吧！
恰在此时，听到声音的陈家旺，也把头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还是赵牙人先开了口，“原来是陈掌柜啊！让您等了这么久，实在是抱歉。”
赵牙人之所以能记得住陈家旺，还是因为所有人都瞧不上宋家父子，偏偏眼前之人心善，把一家三口给买了回去。
“什么？我没听错吧！”最开始说话那个男子，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对，你没听错，老赵确实称呼他为陈掌柜。”
蓝衣小伙点了点头，让他没想到的是，看似普通的庄稼汉，竟然还是个掌柜。
而青衣男子，得知对方竟然不是普通老百姓，肠子都要悔青了，同时也怨恨陈家旺为何穿得如此朴素。
可见此男子，也是个自私之人，明明是自己瞧不上对方穿着打扮，误以为是穷人，如今却把责任推到了别人身上。
就好比你去别人家偷盗，结果却被院中大黄狗所咬，反过来倒打一耙，让赔医药费一样可恶。
两个当事人，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其实也没等多久，赵牙人不必道歉。”陈家旺站起身摆摆手。
“不知陈掌柜您这次过来，是否与上次一样？”
这可是自己的大主顾，赵牙人说话特别客气。
“这次用不了那么多人，暂时只缺个后厨帮忙的婆子。”
陈家旺自是明白赵牙人所为何意，笑着摇了摇头。
“那好，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把会做饭的婆子都叫过来。”
说完赵牙人就再次消失在后堂入口处。
没一会工夫，就有十几个妇人来到了前堂，一一站好。
赵牙人也紧随其后，笑呵呵的说:“陈掌柜，做过厨房活计，且做饭好吃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陈家旺没想到赵牙人竟然想的如此周到，自己只是说了嘴，要找个会做饭的婆子，他就已经帮忙筛选过了。
接下来就更好选了，只要瞧着面善，眼神不躲闪，没有不屑便可。
但让人意外的是，他之前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因为这群人全部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其实仔细想想，也知她们为会何这般模样，任谁每天像商品一样，被各种买家挑来挑去，时间久了也会如此。
简单问了几句，又简单看了眼这些人的穿着，衣衫可以破，但不能脏。
同样都是不能掌握命运的人，为何有的人干干净净，而有的人却是脏兮兮。
只能说明此人平时较为懒惰，自己是做吃食生意，肯定得选个长相干净不邋遢的人。
最后选中了那个四十岁出头，看起来就干净利落的婶子。
“就你吧！不知可否愿意去我家后厨帮忙？”陈家旺指着那个婶子问道。
说实话，在这十几人中，无论是长相还是个头，大婶并不出众，所以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被选中。
见大婶好一会也没有回应，陈家旺还以为她不乐意，便说了句，“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随后就再次看向另外一个妇人。”
在他看来，既然心不甘情不愿，就算买回去，也会不安分，还不如再选个心甘情愿与自己走的人。
就在这时，只听扑通一声，之前被看中的大婶，便跪在了陈家旺面前。
“你这是何意？”大婶此举此，瞬间把陈家旺给弄懵了。
“东家，我不是不愿意跟您走，而是放心不下我儿子，您能不能把他也一起买下……”
大婶也不知道，眼前之人，会不会答应她的恳求，毕竟换成谁，也不愿多养个吃闲饭的人。
但她实在不愿，就这样与儿子分开，她还是想争取一下，万一会有人愿意呢！
之前来那几个买家，都只想买浆洗婆子，家中根本不缺小厮，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们母子，又在牙行多待了半月。
若是在这么执意下去，估计管事也不会同意，定然会把她们母子分开。
见陈家旺说话时总是面带笑意，眼中没有一丝鄙夷，便想在努力一次。
“你儿子他都会做什么？”来牙行之前，陈家旺确实没有再买一个人的打算。
但看到跪在地上，恳求自己，连同儿子一起买走的大婶，不禁有了其它想法。
如果药田收成好，他便打算再买个小铺子，把卤味分出去，到时定然缺人手……
见陈家旺久久未语，大婶还以为这次期望又会落空，不禁有些失落。
此刻听到问话，立马回道:“小儿除了劈柴打水，还与人学过几年功夫，不知算不算？”
劈柴打水，对于陈家旺来说，根本就用不上。
因为水井家中有，不需要去公用水井排队打水，柴也都是宋叔砍好送过来。
直到最后这句，陈家旺脸上，才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他本打算过几年，孩子们大点，再请个习武师傅，没想到却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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