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满脸惊喜,赶忙放下茶盏,上前几步,盈盈拜倒:“多谢廖夫人仗义,我先谢过。”
廖夫人爽快地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个热心的,最看不了人家一家子不和睦,我瞧你是个好的,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解不开,我若是能替你们婆媳俩解了这难题,也是我的福报嘛。”
“不过,你总得跟我说说,你与你婆母之间到底如何闹起来的?总不能好端端的,青天白日的说恼就恼了吧?”
丹娘有些羞赧,似是难以启齿。
原本都向着沈夫人说话的贵妇们,这会子也来了兴致。
帮着老姊妹归帮着老姊妹,有这现成的热闹不瞧,谁也不傻。
欲言又止了一会子,丹娘意有所指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沈府里一个丫头的婚配的事儿,许是我擅自做主,恼了婆母。”
一听这事儿,众人面面相觑。
在座的各位谁家没有丫鬟婆子的,要细数起来,上回子放了一批人后,家里少不得还有一百多号人呢。
这里头适龄的、尚未配人的丫鬟也不少。
这也算个事儿?
顶多是丫鬟到了年纪放出去,要么就是配给自家管事,无论哪一处都有说法安排。
这本就是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
“那丫鬟是你婆母身边得用的?”另一年轻的奶奶好奇问道。
丹娘摇摇头:“是沈府的家生子,她的老子娘是我婆母用惯了的人。”
“人家父母俱在,这婚配一事
还是该先紧着人家父母的意思来。”
“正是,我也是问了那丫头的老子娘,才给了安排。”丹娘抬眼,一派钦佩,“上回子各家各府放人,我也听说了一二,在座的各位太太奶奶都叫人佩服,我虽年轻,但也想着学点好,这丫头便是后来放出去的,脱了奴籍,成了个正经的良民。”
她又将芬儿婚配给了殷实的农户人家一事简单说了说。
在场众人都觉得这婚事配的极好。
一个脱了奴籍的年轻丫鬟,嫁去了殷实富足的人家务农,当了正头娘子,真是听得人畅快。
这样好的事情,沈夫人为何不答应?
众人心头都冒起无数疑惑,只是碍于体面,不好直接开口。
倒是有那年轻的,不在意的,又急着想听故事的,忙不迭地追问。
丹娘垂下眼睑,很是无奈:“那丫鬟生得不错,许是……婆母想让她给我那二弟做个妾室,往后也好帮着开枝散叶。”
瞬间,宴席上一片安静。
都是正头娘子,谁又能真心说一句喜欢自己男人小妾很多?
平心而论,一个女人能做正室,又何必委屈自己去做那服侍人的小妾。
哪怕抬成了姨娘,也还是半个奴婢。
更不要说这样的家生子了……
丹娘这头给人家的安排当真是顾全了人家一辈子的幸福,而沈夫人呢,只想着给自己儿子纳妾。
廖夫人是个耳聪目明的,忽而来了句:“我怎么听说,你家二弟前些时候刚纳了
个妾的,据说还生得不错,甚是美貌。”
廖夫人说的是蓉姨娘。
丹娘也很惊讶,没想到廖家爱热闹,连这样的八卦都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她点点头:“确有此事,那姨娘也是个良籍,是正经纳进来的贵妾。”
一年未到,就想纳两个小妾。
自家的正头娘子还肚子空空,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他就整日想着沾花惹草的花花肠子,沈夫人居然还纵着。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就连原先替沈夫人说话的那几位也都安静吃茶,打定主意绝不开口。
就这样,丹娘一连几日参加了好几家人家的宴席,再配合上廖夫人的本事,外头基本上都知晓了沈瑞的这一桩故事。
待丹娘的马车再一次停在沈府门外时,门房迫不及待地将人迎了进去。
她微微笑着:“到底是孝心感动上天,太太总算愿意见我了。”
这话听得门房赶紧低下头,微微抽着的嘴角哪里敢说一句话。
到了沈夫人的屋内,不见陈妈妈的身影,倒是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在伺候着。
沈夫人坐在床上刚刚用完药,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只见一婆子端着食案进来了,那上头摆着一样六色的小粥,另外还有一婆子端着的小菜与点心。
一模样俊俏,身段玲珑的丫鬟接过来,口中不断劝着:“太太,您多少用些个吧,这药吃了肚子里可不能空着,不然回头您又要难受了。”
沈夫人叹了一声
,远远凝视着丹娘。
丹娘乖觉地上前:“我来吧。”
见沈夫人没有拒绝,婆子们放下食案,丫鬟又让到一边,丹娘坐在沈夫人的床榻旁,笑问:“不知太太想先用哪一碗?”
沈夫人闭了闭眼睛:“口里发苦,只想吃这些个甜的。”
丹娘端起了一碗南瓜蜜枣粥,轻轻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沈夫人的唇边。
她小口小口吃着,丹娘也细致周到地喂着,两人自是无言。
用下半碗时,沈夫人忽然道:“外头的那些话是你传的吧?”
“您指的是哪些?”丹娘眼皮都没动一下,继续喂着。
这一回,沈夫人却不吃了。
两眼冰冷,迸发出锐利的光,似乎想将眼前这年轻女子一口吞了。
她摆在被褥两旁的手忍不住紧紧捏了起来。
“你莫要跟我装腔作势,你晓得我说的是什么,瑞儿纳妾的事情,是你说出去的吧?”她冷冷质问。
“寻常人家纳妾也不过只是个小事,只要你情我愿,只要礼数齐备,谁又能说什么?”
丹娘温温一笑,“太太真是多虑了。”
在古代,纳妾简直就跟上街买个高端奢侈品一样,在有钱有权的人家,根本不算个事儿。
有些府邸还会互相赠送妾室,来表达对对方的感情亲厚。
丹娘这样说一点问题都挑不出来。
沈夫人轻哂:“我晓得你是个口齿伶俐的,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你明晓得我不是这个意思,偏要
装着糊涂。”
她冷冷注视着眼前这张年轻漂亮的脸,心中一阵暗恨。
早知今日,当初她说什么也不会把大儿子留在云州。
更不会草草给他许了这样一门婚事。
还以为沈寒天当时前程尽毁,人也残废了,多半是没用了,哪里会想到还有今日这般光景!
咬着牙,她又道:“将家中的琐事拿到外头去说,这也是你的规矩?”
丹娘轻轻搁下粥碗,莞尔:“这不是跟您学的吗?是您先这样做的,我还以为不妨事,也想着叫诸位长辈指点一二,若是我不对,我自然会给太太您赔个不是。”
“谁要你赔不是?!你越是这般坏了你二弟的名声,越是叫人可恨!你以为这样,就没人管得了你了?我告诉你,你二弟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
沈夫人火了,破口大骂。
丹娘浅笑嫣然:“既然太太都知道这样不好,当初为何不肯下狠手管教呢? 纵着二弟这般胡来的人是您啊,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公爹去得早,这教子的事儿自然落在您肩上,横竖您还没过身,我这个嫂子怎么好越俎代庖?”
沈夫人目眦欲裂,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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