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一听松了口气,又拉着那回话的丫鬟多问了几句。
这才知晓章氏这一胎生得极为顺利。
昨个儿傍晚其实就有些感觉不对了,到了半夜发动起来,又是请太医又是备热水药材,阖府上下都为了她忙活个没完。
到了天亮后没多久,章氏就顺利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丫鬟应该是得了不少的赏钱,快活地嘴角都合不拢,对着丹娘就下跪作揖:“多谢大奶奶,咱们奶奶说了,多亏了大奶奶您及时,若非有太医院的大人坐镇,怕也没这么安心。”
左一句右一句的夸奖称赞,听得丹娘眉眼弯弯:“你家奶奶福气好,这一胎生得顺利,往后还有更大的福气呢。你回去传话,就说——让她好生养着,这秋冬里头坐月子最不能着凉受冻了。”
说着,她又嘱咐陈妈妈,“前几日咱们府里不是采买了一批上好的银丝碳么?你拿上一些,也叫他们带回去给三奶奶屋里用上。”
陈妈妈应了。
这会子的沈府上下忙得跟什么似的。
尤其是沈桦那屋,更是人歇不下来。
从抚安王府送来了一批的好物件,他亲自去瞧了,又是银丝碳又是上好的棉褥,还有暖手炉等物,更有各样补品药材,堆了满满一桌子。
沈桦内心又满足又快活。
章氏正在里头休息。
刚刚生产完,身边的嬷嬷略微帮她用热巾子清理了脏污,这会子才能黯然的睡下。
听闻外头送了东西来,丫鬟
也来跟她大概说了些个,她惊讶:“竟送了这么多?大嫂真是破费了……”
“奶奶,您与大奶奶可是妯娌,一家子呢,说什么破费,这是大奶奶的一片心意。”丫鬟忙劝。
章氏笑了,又疲惫又像是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她歪在床上,用棉被盖得严严实实:“说的是,回头待我出了月子再跟嫂子说话,好好谢她吧。”
说来也怪,章氏还以为自己这边这般大张旗鼓,又得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婆母多半会来说上两句。
毕竟沈夫人偏心二房又不是一两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可她只是过来瞧了一眼新生的孙子,又对章氏说了两句场面上的关怀之语,就离开了。
婆母没对自己表现出过多的关心,章氏并不在意。
只要自己和孩子平安,丈夫欢喜,这就足够了。
她哪里知晓,如今的沈夫人根本没心思去管三房这头的事儿,沈夫人自己的事情都要火烧眉毛了。
自从丹娘与她说了甄家的事情,她心头仿若压了一块石头,根本喘不过气来。
环顾四周,竟连一个说这事儿的人都没有。
从前的周妈妈、康妈妈早就不在了,就连一个陈妈妈如今也成了丹娘身边的心腹,可怜她到了今日,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身边连个知根知底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儿,她便将丹娘恨得牙痒痒。
春月虽年轻,但也瞧出了自家主子不快的神色。
“太太,三奶奶新
得了小少爷,自然是快活的,您也别只顾着高兴,身子要紧。早起到现在,您都没用上几口饭菜,多少用一些吧,别饿坏了才好。”
春月贴心细微地劝着,沈夫人面色总算好些了。
她点点头:“之前用的那碗羹汤还不错。”
“那是用老鸡汤调的味,可鲜呢,这会子还在炉子上热着,奴婢这就端来。”春月欢喜地福了福。
很快,沈夫人就用着可口的羹汤,眼前还摆着几色糕饼。
其中还有一碟子羊羹。
这是沈夫人冬日里最爱的果子了。
细腻甜润,吃了就让人心情好。
用了半盏羹汤,又进了两块羊羹,她这才擦了擦嘴角:“你是个聪明的,在我身边虽时日不长,但你这份忠心我是明白的。”
春月垂眸,忙说了好些又是恭维又是谦卑的话。
沈夫人摆摆手:“你如今也瞧见了,我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往后便更要倚重你,你可别叫我失望。”
这话一出,春月又惊又喜。
她忍不住抬眼,一触碰到沈夫人那双冰冷认真的眸子,又仿若被火烫到了一般,赶紧低下。
心头咚咚狂跳,止不住的欢喜,她忙磕头:“奴婢能伺候太太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太太不嫌弃奴婢蠢笨,奴婢自然要为了太太尽忠!太太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沈夫人叹了一声:“你这孩子,好端端地行这么大的礼作甚,还不快点起来?”
拉起来又是一番软言细
语地哄着,直把丫鬟哄得眼眶微红,恨不得将一片心都掏出来给她才好。
若是陈妈妈在这儿瞧了,定然会嗤之以鼻——沈夫人最会的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笼络人心,但凡有点经验的,都不会被她轻易打动,也就是像春月这样年轻的,没见过太多波折的,才能对其死心塌地。
送走了春月,沈夫人又叫来了沈瑞。
“那事情办得如何了?”她缓缓问。
外头即便已经停了雨,天色依旧不算好,衬得屋内灰蒙蒙的,好似傍晚。
沈瑞就立在母亲跟前,低头见礼,口中瓮瓮道:“我还是觉得……元雁说得对,她那头还有琼妃娘娘做依仗,这一回借着使团进京的机会,我说不准还能发一笔财!”
谁料沈夫人闻言,勃然大怒:“你就知道发财!沈家清白贵重的读书人家,怎能出一个商贾?!你也不嫌丢人?”
话赶话的说到这一步,沈瑞也不想再瞒着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言不讳:“娘!我之前就跟您说过,我不是大哥,根本不适合仕途这条路……原先大哥也给了不少机会,也有各处的提携,可我就是不得劲,做起事情来,也总比旁人累事不少……何苦来的,咱们家有一个大哥不就行了,横竖我再怎么上进也不过他去。”
这是沈瑞的心里话。
原先因为纳翁元雁为妾一事,他被折了青云之路。
一开始,或许还有些愤愤不平。
但发现自己不用
去应对那些头疼复杂的关系,不用去处理棘手的文书卷宗,更不用去与那些比自己能耐高、比自己本事强的人打交道,他顿觉浑身轻松。
没有比较,就没有答案。
这一比较下来,沈瑞心中越发肯定,自己就不是当官这块料!
或许借着这次机会,他还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呢。
却不知,对他寄予厚望的沈夫人听了这话,五脏六腑都要气得烧起来。
她狠狠一拍桌子:“休要胡说!你三弟如今借着你大哥的福荫都已经谋了个好差事,你为何不能?”
“三弟那是凭着自己过了院修的考评!我没这个本事!何况……那事儿闹得那么大,我是没脸再去!”
沈瑞也少有的强硬起来,“娘,咱们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大哥三弟做官,我在外头从商赚钱,兄弟间互相帮衬,岂不更好?”
沈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头,不上不下。
她多想告诉沈瑞,她想要的,才不是兄弟三人互相帮衬,而是……让这个最最心爱的二儿子成为掌控沈家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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