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姨娘深吸一口气:“爷,您外头的事情妾身不懂,也不会插手,但妾身却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您若是留着一条命,他日等叛军被俘,您还能替那些无辜丧命的老百姓说句话,可若是连您也没了,方朝城……可就没人替他们说话了呀!”
“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不想想那些叛军如今守在城里,却不攻破我们的府门,是他们打不进来吗?我瞧着不像,多半是等着让您自投罗网呢!”
她的一番话硬生生把柳承易的冷汗给吓出来了。
他仗着一腔忠君爱国的热血,是半点不怕外头的叛军。
可要是死得其所也就罢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人家的当,那他不得被人笑话死……
他冷静下来,木木地站在堂屋里半晌。
末了,他终于吩咐:“收拾东西,先……去密室里躲一躲吧。”
金姨娘闻言,喜极而泣,赶忙张罗起来。
方朝城内一片风声鹤唳。
叛军不徐不缓,先炸毁了粮仓后,又洗劫了一整条街道。
入夜,黄沙漫天,寒意刺骨。
原先的营地内燃着篝火,一片火光阵阵。
两支队伍从南北两边包抄,拿着火药和导火索迅速将营地包围。
他们将这些火药安排在主营帐附近,就等着点燃导火索,一下子将主营帐炸上天。天黑漆漆的,那层层黄沙仿佛给人的呼吸笼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罩子,几乎让人喘不上气来。
一抹火星刚要点燃,突然半空中伸出一只手,硬生生掐灭了那火光,紧接着排在前头的两人被踹了出去。
那些叛军无比震惊。
再看眼前的人,一身灰蒙蒙,但却能看出是个年轻标致的女孩子。
“女、女人!!”
丹娘看清了他们手里的东西,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人捆了个结实。
她也是刚刚抵达方朝,累倒是不累,就是这黄沙遍地让她很不舒服。刚到,她就发现营地里多了这些人,悄悄跟上去才意识到他们想趁着夜晚把营地给炸了。
丹娘早就做了准备,先是找到另外一队人,打晕捆起来。
然后就跟上了这边这一支队伍。
“啧,真是蠢,你们潜进来这么久,难道没发现这营地里没有人吗?”
她轻飘飘地嘲弄,把这些人手里的火药收了收都装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看这个时代火药珍贵,她都想把这些人一起炸了送上天。
再仔细想想,还是不要浪费了,留着自己用。
她当着这一队小队长的面,一一将这些人打晕,手起刀落十分利索,那些人挨个在队长面前晕倒,吓得对方抖如筛糠。
“我问你们,沈寒天在哪儿?”她冷冷问。
“什么、什么沈寒天……”那人嘴巴都在哆嗦。
“不知道?”她啧了一声,“真没用。”
又是一个手刀,把这人也给搞晕了。
费了一番力气把两队人都拖到一边,丹娘放火烧了这一片营地。
这个营地明显是朝廷的军队安置点。
这里没有人,那就意味着……
她微微眯起眼眸。
突然,半空中传来一阵箭只破空而响的声音,呼啸而来。
丹娘随手扯过一块布,朝空中扬起,明明黑夜中什么都没有,却被她巧妙的一卷,那块布里就多了几根箭只。
“你是什么人?!”一声呵斥如暴雷一般的响起。
这声音,有点耳熟。
丹娘耳朵动了动,顺着不断逼近的马蹄声看去。
古元舟带着三个手下已经近在眼前。
哎哟,还真是老熟人。
她眼前一亮:“沈寒天人呢?带我去见他。”
古元舟眉间紧皱:“你到底是谁?”
“我是沈寒天的妻子,我是宋丹娘。”她朗声道,“快点带我去见他,他还活着吧?”
最后一句险些没把古元舟噎着。
这、这竟然是那个痴傻的宋家小七?!
再看看那女孩擦了擦脸上的尘土,依稀可见雪白的肌肤,还有那双漆黑如墨玉的眸子,明亮得好似盛满了繁星。
古元舟认出来了,还真是她……
心下一阵复杂,他咬着牙:“寒天表兄在另外的营地,你跟我来吧。”
丹娘松了口气。
太好了,看样子她老公还活着。
“你们在前面带路,我跟着就行。噢对了,那边还有两队人,看起来是叛军,我已经把他们活捉了,打晕后捆在一起,你们最好去处理一下。”
她大大咧咧地说着,蹲下身用布条紧了紧小腿。
“我去找马车来接你……”
“不必,你快点带路,别这么磨磨唧唧的。”丹娘嫌他烦,“拿出你当初派人拐走我时的魄力来。”
古元舟:……
最终他派两个手下处理那两队叛军,自己骑马在前面带路。
原本他也想让丹娘骑马,他在后面跟着,但被人家嫌弃了。人家小嫂子直接表示:“你跑不过我,能别浪费时间了嘛?”
再一次被嫌弃,古元舟不要面子的吗?
他气哼哼地跨马在前,心里也堵着一口气——他就不信了,难道这小娘子还真的能追上四条腿的马?
不一会儿,新驻扎的营地到了。
古元舟刚下马,就看见身后一抹纤细的身影闪了出来。
一路风尘,丹娘的脸已经脏得没法看了。
她目光盯着不远处的营帐,竟是一句话都不给古元舟说,一头扎进了帐篷里。
灯下,沈寒天正在写东西。
看见那张脸,她总算松了口气。
沈寒天微微抬眼:“肃七?”
不,不对,不是肃七。
他刚说一句就意识到来人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下属。对方模糊的身影落在他眼中,她渐渐靠近了,尘土气息里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温暖。
他瞪大眼睛,手里的笔都差点拿不住。
“丹娘?”他认出她来了。
她刚想上前紧紧抱住他,再狠狠啃上两口,但低头看见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和双手,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是我。”小女人硬邦邦地回答,“你这儿有水吗,我想……先洗一下手。”
“有。”
他木木地回答,“我让人给你弄。”
他们俩一瞬间切换到老夫老妻的模样,好像他从未戍边,她也从未离开,一直生活在一起。
洗干净了脸和手,丹娘又草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要说方朝这鬼地方还真是不适合住人。
风沙大,缺水,资源条件各方面都是最差的,跟温润的云州比起来,简直就像被老天放逐的区域。
夫妻俩对坐于灯下,沈寒天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他秀美的眉间轻轻皱起,笼上了一层冰霜:“简直胡闹,这么远你还能跑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叫我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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