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两年自己的积攒,丹娘真是痛并快乐着。
几十只箱笼挨个装好,又整整齐齐堆了一大片,她还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时,尔雅匆匆来报,说是丁氏来了,人已到了门口。
“还不快请进来。”
丹娘招呼着,很快就在花厅里摆上了茶水果品。
“你尝尝这个鲜丝蜜枣做的果子,我不喜太甜腻的,这个刚刚好,用炉火烤出来的,你怕是之前没吃过。”
她热乎地说着,手边早就摆了一色六样的碟子,里面俱是新鲜吃食,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尤其是那一道烘烤鲜丝蜜枣,当真色泽金黄,馥郁浓香,哪怕只靠近一点点那一丝丝甜香仿佛能勾起灵魂深处的食欲,哪怕丁氏眼下满腹心事,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就这两眼,丹娘已经把那果子送到她眼前了。
细细吃了两口,丁氏不由得眼前一亮:“确实不错,这还有股子奶味呢。”
“我新置办的庄子上养了几头奶牛,比先前的要强得多,产的奶又浓又甜,从庄子上下来不到两个时辰就送府里来了,你这吃的就是今早现送来的,可新鲜着呢。”
丹娘盈盈一笑,嘴角含春,眉眼如淡淡烟波,端的是好颜色,看得丁氏一阵愣神后,方才想起自己今日来这儿的初衷。
咽下一口茶,她缓缓道:“前日,我与你哥去了一趟李家,刚巧他们家到了两匹时新的缎子来,我与他们家的大奶奶相熟,便有了这约定。没成想,去了一趟李家,你哥他……跟丢了魂似的,回到家就惶惶不可终日,就连饭都没正经吃几口。”
“李家……能有什么事?”丹娘一头雾水。
“就是说啊,我也是闹不明白,怎么问他都不说话,你哥就是这性子不好,遇到什么事情就成了锯嘴的葫芦!我与他刚刚吵了一架出来,我让他在家看着孩子了……家里嬷嬷多,想是没什么大碍吧?”
丁氏一开始还愤愤不已,说到后面竟还有些担心了。
丹娘好笑:“你人都到我这儿来了,还操什么心呐,他是你儿子的亲爹,身旁还有人伺候着,出不了什么事。你倒是与我说说,那日在李府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人?”
丁氏细细回想:“左不过就是他家大奶奶,还有三房奶奶,就是汤氏,你也认得的。”
李汤氏与丹娘私交颇深,她对那个爽快的李家三奶奶印象不错。
“我们内宅女眷说些体己话,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着,那会儿我在内宅,他便到前头外书房与李老爷和大爷谈事,算上晚饭,也就待了两个时辰。谁知回府时,他便心神不宁,还与我说什么以后少与李家来往,我问他原因,他竟是一个字不说。”
丁氏有些憋闷,“我是没法子了,这才来问妹妹你,帮嫂子我出出主意吧。”
“既没见着什么人,那就是谈了什么事儿。”丹娘提醒。
“那也不会。”丁氏摇摇头,“李家老爷与我父亲多有交情,那是个最老实本分不过的长辈了,能谈什么事儿把你哥担忧成那副样子?”
话音刚落,丁氏忽儿想起一件事:“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与李家两位奶奶闲聊时,她们得知你哥在外书房与人说话,开了个玩笑。说什么让我以后来的时候看准点日子,别带着夫君到处跑,免得叫他们家真姨娘惦记上。”
“什么真姨娘?”丹娘纳闷了。
“我也不知,后来再问,这话就被岔开了。我哪里晓得那么多……”丁氏一摊手,满脸无奈。
她只好宽慰:“嫂子,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这样吧待会儿我与你一道回去瞧瞧,也劝劝六哥。”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烦劳妹妹走这一趟,也到嫂子那儿去用个晚饭。”丁氏忙不迭地握住丹娘的手,生怕她反悔似的。
丹娘叮嘱了府内众人,便领着新芽上了丁氏的马车。
到了地方一瞧,她才知道自己这六嫂嫂没有半点夸大其词,但瞧那宋竹砷瘫坐在堂屋内,两眼无神的模样,丹娘就知道他八成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拉住了丁氏:“嫂嫂,我与六哥单独聊一聊,你若是不放心,便留两个可信的丫鬟在屋外候着。”
“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尽管与他说说,最好把他这个榆木脑袋给说通了,嫂嫂就感激不尽。”丁氏爽快地离去,直接绕道去了后面的厨房视察晚饭张罗的情况。
丹娘径直坐到宋竹砷的面前:“说说吧,你到底在李府瞧见什么人了?”
宋竹砷闻言,恍然大悟。
他猛地抬眼,瞧见了正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妹妹,又慌里慌张地四处张望了一番,那满脸紧张的,就好像在做贼。
她有点哭笑不得:“就我一个,外头还有我的一个丫鬟,嫂嫂去后面有事了,你有什么憋在心里的只关于我说,别一个人憋在心底,倒是让嫂嫂替你担惊受怕。”
宋竹砷苦笑:“是我的不是了,倒让她……替我烦心。”
“夫妻之间牵挂彼此是人之常情,六哥,你倒是说呀,李府是有鬼还是有妖怪,看把你吓得。”
“你还记得……先前来我们宋府的那个赵真儿吗?”
“那个赵家的庶女?”
“是她!她现在成了李府二房的真姨娘!”
丹娘一听也吓了一跳。
赵家的庶女就算给人当妾室,也不至于将就云州一个富户家的不中用的二房。好歹是金陵名门,难道全然不顾家族门楣,颜面名声了吗?
“你当真看清了?”她问。
“看得真真切切,那眉眼就是她!吓死我了……七妹妹,你可不知道,我一看到她那张脸就浑身抖。万一叫你嫂嫂知道了,我这、这日子可怎么过?”
“你先别急,什么事情都没有呢,你就这般上火,不就是瞧见了赵真儿吗,你又没把人往家里领,自己着什么急呢?”她稳稳道,“你不就是怕嫂嫂知道了怪你吗,不如我替你做个说客,去和嫂子把这段故事讲明白了,你总是藏着掖着也不好。”
“万一……你嫂子真的恼了我了,可怎么是好?”
“那也总比她后来知道你瞒着她强。”
丹娘给了这个六哥一个白眼。
宋竹砷把她的话放在肚子里过了两遍,觉得有道理。
“那还请妹妹替我说两句话,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他说着,起身对着丹娘作揖。
事情就是这个事情,反正在丹娘看来真的不算事儿。
放在古代,像宋竹砷这样的公子哥,到了十几岁的年纪,房里就要放人了,那些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都是以后通房姨娘的后备军。不就是一个赵真儿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趁着晚饭还没上桌,丹娘快步寻到了丁氏。
“嫂嫂,我与你说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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