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气压低到让人喘不过气。
渐渐的,空气中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污染。
可没人在意。
老旧的火车呼啸而过。
恶劣的天气依旧无法阻挡这庞然大物的脚步,钢铁之蛇沿着铁轨飞速前行。
昏昏欲睡的孩童被家长叫醒,揉着眼睛看向窗外。
“妈妈…外面好像有人在跟着火车跑。”
孩童眨了眨眼睛,看着窗外那几道高速移动的黑影。
“这傻孩子,怎么还说胡话呢。”
“赶紧把衣服穿好,不然等会儿感冒了。”
家长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
那孩子没再说话,而是继续看着窗外。
果然,黑影消失不见了。
——
老式火车跟普通火车有些区别。
比如末尾车厢的车门可以在行驶时推开,让人在护栏的位置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对于某些差点活活咳死的人来说无疑是个相当不错的设计。
“鲤鱼,好点了吗?”
女人拍了拍身旁那人的肩膀,开口询问。
“咳…还好。”
李玉叹了口气,直起身来。
这位在神孽事件中捡回一条命的不洁者,此刻死死盯着远处那道模糊的身影。
“听说久春的陆军医院很不错,我们有机会去看看。”
女人从雨衣的遮蔽下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雨滴。
“感觉你最近活泼了许多。”
李玉笑了笑,看着身旁的女人。
依旧眉眼锋利,气质冷冽。
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柔和。
显然,神孽事件让墨鱼心中多了些感悟,也让她的性格不再那么锋芒毕露。
面对李玉的调侃,她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着那注定短命的年轻人。
“我的控土能力并不完全,每时每刻都会有许多灰尘漂浮在身边。”
“所以…我知道自己得了尘肺病。”
李玉轻声说着,语气平淡。
“治不好的,再好的医院也只能让我多活几天。”
“而且混血种没有医疗保险。”
李玉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与其花钱续命,还不如在有力气的时候多做点事。”
“早点让黄昏议会壮大起来,那些跟我们一样不甘于苟且的混血种才能有个家。”
“对吗?墨副会长。”
“你说的没错,李会长。”
墨鱼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似乎觉得自己的同伴太过幼稚。
不过她还是做出了回应。
拖着病体组建起最初的黄昏议会,并冒着风险叛出组织,站到不洁者的对立面。
李玉的内心,其实相当强大。
“找麻烦的人来了。”
李玉皱了皱眉,看向那飞快移动的人影。
墨鱼微微点头,身形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
“第…三十二个。”
常叶一掌捅穿了面前那不洁者的胸膛,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已经干掉太多这样的人了。
不洁者跟怪谈工作者不同。
这群人没有武器,没有装备,甚至也没有什么智商。
对于怪谈来说,他们跟普通人区别不大。
甚至还要弱一点。
按照原本的时间,火车应该已经开始缓缓减速,为进站做准备。
可现在下着大暴雨,火车晚点了。
然而那些不洁者似乎被药物烧坏了脑子,毫不犹豫地从各个地方冲向了铁轨,向着远方那庞然大物狂奔。
就好像对于引燃身上炸弹这件事迫不及待。
常叶相当费解,可还是不得不跟上那些人的脚步。
佘家只有十几位柳仙。
虽然乍一听数量不少,可分散在整个久春就显得不太够用了。
更何况他们一部分要留在家中保护佘音,另一部分要在火车站中找到那些绑着炸弹的不洁者。
真正能跳下铁轨处理这些疯子的,只有五六个。
“呼…”
常叶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用两条腿走路一直是柳仙的弱项,以这种速度长时间奔跑让她很不舒服。
“咦——哈!”
远处有道身影从铁路边上快速接近。
常叶咬了咬牙,继续发足狂奔。
“演出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脸上涂满白粉的男人翻越铁丝网,猛地跳到常叶面前,口中大声叫着意义不明的词汇,
常叶冷哼一声,伸出遍布青白鳞片的手掌,试图用同样的方式终结男人的生命。
也正是这一刻,她闻到了浓重的汽油味。
“绝唱!”
男人点燃打火机,火苗几乎瞬间就将他吞噬,让这男人变成了一根超大号的火炬。
可他并不在意,反而嬉笑着撕开上衣,露出干瘪的胸膛。
下一秒,他心脏的位置迅速亮起,开始散发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要爆炸了。
对于能够无限自愈的怪谈来说,直接让自身爆炸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攻击手段。
可他只是个不洁者。
爆炸了就是死了。
正如能力一样,这是他的绝唱。
“见证我!”
男人露出狰狞的笑容,猛地扑了过来。
“该死…”
柳仙对温度的变化很敏感,常叶也是如此。
混合着汽油的火焰很容易灼伤常叶,让她丧失战斗力。
可她收不住前冲的势头,只能伸出双臂挡在面前,试图减轻自己受到的伤害。
嗖!
虚幻长剑一闪而过,男人的头颅腾空飞起。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太保险,光芒又洞穿了男人那快速黯淡下去的心脏。
常叶缓缓转头,看向那戴着口罩的男人。
显然,多言之人的性格跟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十恶并非全都大奸大恶,他们中的一部分仅仅是过得不太好的普通人。
“我很擅长找出身边不对劲的东西…可能算是神经太过紧绷留下的后遗症。”
吕追调整了一下贴在背后的外骨骼,对着常叶挥了挥手。
“我很胆小,遇到袭击一般都会使劲往后缩,好让自己活下来。”
“不过保护家人安全这种事,让别人代劳实在太不礼貌了。”
吕追将手中的雨衣放在一边,活动了一下关节。
“今天晚上的行动没通知我,估计是想让我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她们娘俩见面。”
“总感觉神使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是错觉吗?”
——
“啊啾!”
王锦打了个喷嚏,握着霰弹枪的手一抖。
枪管另一头的壮汉也跟着一抖,脸上泛起笑意。
他自己都没想到战斗结束的这么快。
王锦那断子绝孙的一脚看似没用多大力道,实际上差点把他踹的失去意识。
就是那一下阴招,直接让这戏服男人的动作走了形,原本放在面前的雨水刀刃也向下挪了挪。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霰弹枪就已经塞到了自己嘴里。
只要王锦动动手指,就能直接掀飞他的天灵盖。
“见过这东西吗?”
王锦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半截烟袋锅子,开口询问。
田苟是在这附近被不洁者袭击的。
如果那场袭击发生时这人也在场,说不定真能问出点什么。
“见…见过。”
男人颤抖着点头,满是油彩的脸上露出笑容。
“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自己把这东西塞进了你的嘴里。”
“唉…”
年轻人眯了眯眼睛,无奈地看着嘿嘿傻笑的男人。
这就是个无法沟通的疯子。
“话说,你真不会读心术一类的?”
王锦转头看着胡灵,却只得到了一个遗憾的笑容。
于是他叹了口气,扣动扳机。
花瓣飘落,丧钟鸣响。
头颅残缺的男人缓缓倒地,只剩下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无法得到情报的敌人只是变数,王锦的计划中很少会容许变数的存在。
更何况这对于戏服男人来说也是种解脱大概吧。
反正王锦轰的挺开心。
胡灵挑了挑眉毛,似乎没想到王锦这么果断。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缓缓开口。
“就算真会读心术也问不出什么的,除非用别的法门。”
“这群是最低级的不洁者,滥用怪谈能力带来的污染早就让他们的理智岌岌可危。”
“为了活命,他们会服用黑市上流通的污染沉淀剂。”
“那种残次品对他们可怜的脑子显然是雪上加霜。”
胡灵将长剑挎在腰间,轻声说着。
“看得出来,灰质颜色都不对劲了。”
王锦收回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说着相当重口的话。
“你还精通解剖吗?真是多才多艺啊。”
胡灵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
“听说这门手艺能让尸体说话那你应该跟那女人很有共同语言。”
“她也很擅长让尸体开口说话。”
王锦一头雾水,只是从胡灵的微笑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片刻后,年轻人面色古怪地拿着线香,嘴里唱着怪异起伏的小调。
线香是石白白给的,小调是从佘音那里学的。
至于他要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几乎是瞬间,王锦耳边就响起了那个熟悉的酥软声音。
胡火。
于是王锦咽了口唾沫,面色苍白地开口。
“咱们先说好。”
“上身归上身…你别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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