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餐厅冷清了不少。
海盗们有不少都受了伤,或是绑着绷带,或是换了假肢,他们没力气再一边吃饭一边扯淡。
王锦走进餐厅,看到了那张餐桌。
威尔康。
船长平日里并不会搞特殊,他跟其他海盗一样,吃的是普普通通的大锅饭。
王锦挑起眉头。
他记得平日里威尔康身边还有孔雀和那个名叫菲尔的刀疤女,那是第一第二两名水手长。
就算她们不在,也会有那戴着海军大檐帽的中年大管轮,或是皱着眉吃饭的莲。
不过今天,威尔康孤身一人。
这似乎跟船上的诡异气氛有关。
王锦迈步走了过去,对威尔康轻轻点头,“船长,夜晚还算美妙吗?”
“夜晚总是美妙的,我很喜欢这段时间。”威尔康露出了标志性的,不那么令人舒服的笑容。
他挪了挪餐盘,示意王锦坐在自己身边。
“损失情况还能接受吗?”王锦随意询问。
“有两发炮弹擦着火药储藏室过去,差点就引发了大爆炸。”威尔康没隐瞒这些信息。
“深蓝的舰队沉了艘船,死了八个水手,受伤的有二十几个。”
“食物和淡水没来得及收拾,不过大家均分一下,能勉强撑段时间。”
“还有古德里安那些人。”王锦压低声音。
女神之锤号也有船员,他们又渴又饿,会消耗一大笔物资。
“这样的话…不太够用了。”威尔康叹了口气,“情况不容乐观,我们是处于劣势那方。”
“你今天也看到了粉蝰那恐怖的海战能力,正面作战几乎是送死。”
“我们必须逃,在拥有足够实力之前只能这样。”
“逃…似乎也没那么容易。”王锦叹了口气。
“嗯,还有飞行荷兰人号,那是整个幽海最快的船,我们跑不过它。”威尔康接着说。
“多亏了你的计策,浮冰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他大概会在明天追上来。”
“明天…飞行荷兰人还真恐怖。”王锦转头看向威尔康,“我记得他们本应该是盟友,船长先生,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不太清楚。”威尔康摇摇头,“飞行荷兰人的船长或许背叛了冷冽者,看来他们找到了更大的利益?”
“嗯…回头我会问莲。”王锦点点头。
“哟!船长,冒险家,方便加个位置吗?”有人挥挥手,笑着凑过来。
王锦下意识打量着他。
那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脸颊凹陷下去,鹰钩鼻配上薄薄的嘴唇,很明显的西亚长相。
粗略打量过后,王锦眯起眼睛,开始观察细节。
指尖微微发黄,手上没有茧子,拿烟的时间显然比拿枪要长。
腿很细,肚子却有些隆起,看来经常喝酒。
作为海盗确实很正常,但作为关键时刻上前拼杀的战士来说,显然不太够格。
再加上略显浮夸的肢体动作,明显带着些讨好意味的语气,
这家伙并不讨人喜欢。
“犹大,坐下吧。”威尔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有趣的外号。”王锦看了他两眼。
“外号?不不不,这是我的真名。”犹大咧开嘴,露出金牙。
“那个出卖耶稣的家伙只是个例,犹大在希伯来文里是赞美的意思。”
“那你呢?你也是个例吗?”王锦的语气并不友好。
“真是尖锐的问题,”犹大伸手在空中摆了摆,嘿嘿笑着,“看你怎么想,我是犹太人中的个例,没那么狡猾,甚至算得上忠心耿耿…否则也当不上三副。”
“犹太人,来自以色列?还是希伯来?”王锦微微皱着眉。
这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居然是北极之光的三副…很大的权力。
“祖父是以色列人,我踏入幽海之前定居在德国,在两个月前的招募中加入了白船,在此之前是赏金猎人。”
“还有问题吗?户口调查员先生?”犹大笑着看向王锦。
“只是单纯不喜欢你而已,我对这种人很敏感,偷窃,抢夺,背叛…之类的。”王锦手里转动着刀叉,尖锐的刃口指向犹大喉咙。
“喔喔喔…嘿,放轻松,我就是开个玩笑。”犹大举起双手,直到王锦挪开危险的目光才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威尔康,伸手指指王锦。
“这家伙脾气还真不好啊,是吧船长?”
威尔康没回应,他显然选择了站在王锦那边。
“噢,我这人嘴比较碎,您老别生气。”
犹大尴尬地挠挠头,浅金色的头发微微翘起。
“我想来想去,还是打算来提醒几句…孔雀和菲尔实在太嚣张了。”
“您看啊,今天在甲板上菲尔还公然抗命,连开船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们这些人总是吹嘘跟您出生入死多少多少年,可大家都是兄弟嘛,总说这些话难免让人寒心。”
“有话直说吧,我对这些弯弯绕不感兴趣。”威尔康吃完了饭,放下餐盘。
“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嘿。”犹大笑笑,金牙反射着烛光。
“不能让这些老家伙有特权,只要您点头,我们这些新来的兄弟也好给他们点教训。”
呼!
威尔康站起身。
犹大被吓了一跳,他向后靠住凳子,双手交替挡在面前,准备挡掉可能出现的攻击。
威尔康并没有出手,他甚至没有责骂犹大。
“随你的便吧。”船长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他叹了口气,默许了犹大的提议。
“好嘞…船长英明。”犹大扯起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
晚饭刚刚吃完,王锦便在餐厅看到了塔莉垭。
金发姑娘慌张地寻找着什么人,看到王锦后才松了口气。
“老师,柳德米拉的伤势稳定了,能拜托您吗?”
塔莉垭凑过来,轻声说着。
总是麻烦王锦,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王锦点点头,准备用绿神气息进行治疗。
柳德米拉今天受了不轻的伤,奇克的铁球几乎打碎了她半个肩膀。
令人惊讶的是,这姑娘在负伤后依旧没有退场,她跟红桃配合着保护了整个船队的水手。
王锦并不讨厌这对姐妹,塔莉垭的无畏和柳德米拉的可靠都让人印象深刻。
嘎吱。
王锦推开房门。
姐妹俩的房间采光并不好,没有舷窗,必须长时间打着灯。
毕竟建造出来并不是给人居住的,这里原本是间练习室。
墙上铺着隔音棉,地上还能看到长时间摆放钢琴的痕迹。
它原本属于一位乐团成员,据说是名容貌姣好的女性。
空气中并没有属于寻常少女的香气,取而代之的是机油混合着洗衣液的气息。
单板床一左一右紧紧靠着墙壁,尽可能远离对方。
床边依旧是两张固定在地板上的工作台,分别摆放着狙击枪和波波沙。
整体布置跟瑞典分部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王锦又看到了那张全家福。
明明摆在塔莉垭床头,却划掉了她的脸,只留下父亲和柳德米拉。
“老师。”塔莉垭的呼唤声打断了王锦的观察,她看起来相当焦急。
“抱歉,有点在意那张全家福。”王锦走到柳德米拉床边。
掀开蒙在脑袋上的被子,他看到了那张被厚重头帘遮住的脸。
柳德米拉脸上没什么血色,不过还是倔强地别过头去。
“要让我回避吗?”塔莉垭叹了口气。
还没等柳德米拉回应,她便主动离开了房间。
柳德米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缓缓坐起身子。
依旧是牛奶般白皙顺滑的肌肤,以及被绷带紧紧束缚着的柔软。
平日里编成辫子的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像是洒落于雪地上的夕阳。
厚重的头帘微微散开一点,露出少女发红的脸。
“先…先生。”柳德米拉的声音依旧发颤。
相处这么久,她在王锦面前已经能说出些完整的句子了。
“还疼吗?”王锦在她身后坐下,轻轻拨开那瀑布般的长发,小心查看着伤口。
柳德米拉强忍着摇摇头,却在王锦拆开纱布时颤抖了两下。
“奇克…这家伙的攻击已经跟小型火炮没区别了。”王锦看着那惨烈的损伤叹了口气,伸手按上。
绿神气息开始运转,伤口逐渐恢复。
柳德米拉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又在意识到时努力停下了动作。
“这次有向被囚之神祈祷吗?”王锦突兀地开口,提了个不明所以的问题。
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王锦第一次给她治伤时得知的。
被红桃重伤,失血过多躺在雪地上时,这姑娘选择了向被囚之神祈祷。
“…有的。”少女沉默几秒,选择了实话实说。
她低头不敢跟王锦对视,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
“对不起。”
“我很懦弱,又弱小,哪怕被先生救过一次…还是很怕死。”
“我给瑞典分部丢脸了,先生,尽管讨厌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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