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张濠还带过他们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没什么记忆,后来他们这些被朱元璋留在家里照看的兵马都跟着打仗去了,朱樉只是隐隐有些印象,但却也只是记住他们的名字。
至于脑海中浮现的比较熟悉的感觉,朱樉也说不清楚,只感觉可能是自己记错了。
这个时候,朱樉才开口询问道:“二哥呢?二哥也来了吗?”
“来了。”
张濠说了一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太子殿下也来了,要接三位回家。”
“啊?”
朱樉、朱棡、朱棣三人听到张濠说朱标也来了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啊。
好好地……朱标来干什么?
对朱楷,朱樉三人没有那么的畏惧。
虽然朱楷经常欺负他们,但确实是个好哥哥。
朱标就不一样了,从小被朱元璋当成接班人培养的朱标,身上自带一种压迫的气势,不怒自威的表情让三兄弟看到朱标就打心眼里畏惧。
大哥现在来,不会是要代朱元璋行使教子的权力吧?
想到会被朱标打,朱樉朱棡朱棣三兄弟,浑身难受。
朱棣心思倒是活泛,他听到朱标心里也害怕,但越是害怕他越是要想办法把自己的恐惧消除。
朱标来了,朱楷还在。
有二哥在,还担心大哥能打自己?
朱棣对自己‘朱楷小跟班’的身份非常有自信,只要时时刻刻跟在朱楷身边,他就不需要担心会挨揍。
朱棣对张濠赶紧询问道:“我大哥、二哥现在在哪?也在长安吗?”
朱棡听到朱棣的询问,也立刻来了精神。
是啊,如果朱标和朱楷没在长安,他们完全可以在朱标和朱楷来之前,从长安跑出去啊。
张濠笑而不语,看着朱棣和朱棡身后。
“孤自然在长安。”
朱标的声音出现,朱棣和朱棡身体猛然一怔,一旁的朱樉也好不到哪去。
三人机械般的把头扭过去,看到朱标正皱着眉头看着三人,朱楷则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看着三位愚蠢的弟弟。
不用朱标自己来表明身份,旁边自然有人帮朱标说明自己的身份:“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
赵文来以及张千山和一众衙役,听到有人唱明朱标的身份后,身体就像烂泥一般,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朱楷亲兵,也没有再拉着他或者如何,任凭他们瘫软在地。
太子、二皇子、秦王、晋王、燕王……这五位朱元璋年龄最大的儿子们,齐聚长安。
而自己却要杀了他们……想想这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吧。
死,都是最轻松的结果。
当街正在围观的百姓,听到太子来了,也是吓了一跳。
长安和应天有千里之遥,他们只知道太子,却从未想过自己能见过太子。
这大概是……见过最大的官了吧?
百姓们纷纷跪下,拜见朱标等人。
看着朱标皱眉头的样子,朱棣顿时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眼睛一转,立刻装作很惊喜的样子,朝着朱标……身后的朱楷走去:“二哥!哈哈哈~好久不见!”
朱樉和朱棡也看到了朱楷,他们学着朱楷的样子,朝着朱楷打招呼。
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朱楷了啊。
朱楷哪能不知道这三位弟弟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哈,我愚蠢的弟弟们!好久不见!”
朱楷也很开心的样子,把三个弟弟抱住。
朱标在旁边冷眼旁观,他想疏散人群,然后找个地方,毕竟这里是在大街上,当街呵斥自己的弟弟有些不妥。
先疏散人群,容后再处理事情。
想对张濠吩咐什么,却突然想到张濠是朱楷的兵,除了朱楷的话以外,其他谁的话他们都不听。
“楷弟,让你的人把他们带走!单独关押起来~这里的人不可信,为防止有人灭口,需把他们单独关押。”
朱标首先和朱楷商量,朱楷听到后随即吩咐张濠去做,然后朱标又把他的腰牌拿出来:“三弟,你拿上我的令牌,去调集兵马,这里的守将是张和,让他派兵进入长安城!”
朱棡和朱棣两人,听到朱标给朱楷和朱樉都安排了活,唯独没安排他们,有点意兴阑珊。
“呃……”
朱棣观察着朱标的脸色,稍显迟疑的说道:“大哥,我和三哥一起去吧。”
朱棡在旁边也跟着说道:
“对对对,还有我!我们和三哥一起过去。”
说着,两人就想跑。
“给我回来!”
朱标可不会让他们跑了,一声爆喝,直接把朱棡和朱棣吓得不敢动。
他们真不敢动,现在朱标已经在生气。
如果继续惹到朱标,那不是让朱标更生气吗?
还是老老实实当狗吧。
“一个晋王,一个燕王,做事顾头不顾腚!”
朱标先是发了两句火,后来发现自己的火因为这两句话发不出去。
一挥手:“跟我走!”
连骂人都不骂人了,这摆明了是要下狠手!
朱棡和朱棣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但两人谁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只能……向朱楷求助。
“二哥……”
朱棣委屈巴巴的看着朱楷,满脸都是哀求的神色。
朱楷却也变得可怜巴巴:“五弟啊,不是二哥不帮你,而是……帮不了啊,当初大哥找到我的时候,和接下来是一样一样的。”
啊?
连朱楷都挨揍了吗?
朱棣这下没办法求情了,毕竟连朱楷都挨揍了,求情还有什么用?
老老实实等着挨收拾吧。
朱标听到朱楷的话,都无语了啊……什么叫和接下来是一模一样的?
我动伱一根手指头了吗?
为了遮掩你身上的伤,我冒着被娘生气的危险,把你带到长安让你养伤。
自己这二弟啊,为了坑弟弟真是不择手段。
可关键是,朱标也没办法戳穿朱楷,因为接下来他的确要打人,连带着朱楷的那一顿也得算在这里面。
朱楷倒是没觉得自己在坑弟弟,当初朱标要拉他到帐篷里的时候,的确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相同,但谁让朱楷身上有伤呢,心疼朱楷的朱标,又怎么舍得去打朱楷?
朱楷:那就不能怪我了,谁让你们身上没有伤呢?
如果让朱棣和朱棡知道朱楷是这么想的,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会相信朱楷了。
……
第二天一早,朱标就起来了。
看得出来,现在的朱标心情很不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担心了那么长时间,自己的弟弟们终于再次凑齐,朱标提着的一颗心也跟着放下,心情自然是愉悦极了。
至于朱樉、朱棡和朱棣,他们三人今天是不能出门了,老老实实在客栈休息就好。
朱樉的王府还没建好,于是朱楷就把长安城最豪华的酒楼包了下来,供朱楷等兄弟和亲兵营的人一起住。
按照朱标的性格,他肯定不会住这么豪华的酒楼,还是因为朱楷,他喜欢奢靡的生活,朱标也只能随了他的意。
长安城的镇守将军张合,已经带领兵马进驻长安城,全员宵禁,进入战时状态,而长安城的府尹尹禄,在酒楼外面跪了一夜,都没有等待朱标。
应天府刚查处了一批借用税收之名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而且朱元璋把几个主要犯人的人皮在各个州府都传了一遍,让他们仔细阅读相关卷宗,并且下了死命令,如果他们再有剥削百姓的行为,严加处置。
这过去了刚刚一年,在长安又存在强加税收于百姓的事,尹禄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哪能不害怕?
况且在场的是太子,大明威望十足的储君,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朱标心善,温文敦厚,尹禄想求朱标尽量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万不能闹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的性格……懂的都懂,平日里还会宽宏大量,可一旦遇到欺压百姓的事,朱元璋绝对会大开杀戒,如果被朱元璋知道,他辛苦得来的位置就保不住了,这辈子也就完了。
可是,尹禄跪了一夜,也没有等到朱标,尹禄相信朱标肯定知道他就在外面,可他就是不出来见,这就非常能说明问题了啊。
朱标,这是不打算放过他啊。
尹禄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是不敢站起来,他觉得自己就算跪死在酒楼前,也比被朱元璋剥皮充草要好。
正在尹禄觉得,朱标不会出现的时候,朱标出现了。
他缓步从酒楼里走出来,直接来到尹禄跟前:“尹大人,你在这跪着干什么?长安城的府尹跪在大街上,成何体统?”
说白了,就是看不上尹禄。
觉得尹禄这么做,太丢人。
尹禄都要哭了啊。
如果能站着做人,谁又愿意跪着呢?
可是,现在不跪不行啊!
不跪死的更难看!
“启禀殿下,臣尹禄是来向您请罪的。”
尹禄倒是会避重就轻,“臣识人、用人不明,让其某图百姓之利,臣罪该万死!”
说到底,尹禄只承认自己有识人不明之罪,至于其他的,他就不承认了。
哪怕是中饱私囊呢,尹禄都不肯承认。
“大明向来痛恨贪官污吏,所制刑罚颇为严苛,但却绝不是滥杀无辜,如果你只是识人不明,断没到罪该万死的地步。”
朱标是不想听尹禄在这里推卸责任,就他这点道行,放在朝堂之上,连四品大员都算不上。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调查清楚以后,我会依照大明律例办理,至于你所担心的株连,在我们大明朝……最起码在孤这里,不会出现。”
本来想说在大明朝不会出现呢。
可想到朱元璋的所作所为,这句话朱标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朱元璋搞别的不行,但就说搞株连这套,他是相当可以的,朱标虽然不是很赞同,但却也没有反对,乱世用重典,大明初建,再加上朱元璋本身所经历的环境,让朱标不会去阻止朱元璋搞得株连这套。
长安的事,是朱标发现的,他来解决这件事,就不会依靠朱元璋,或者是让朱元璋插手。
尹禄如果只是失察之最,朱标就会按照失察之罪对他惩罚,可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不知是失察之罪那么简单,里面肯定还会有其他故事。
尹禄听到朱标的话,信了朱标所说,但是……尹禄不会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而且他让朱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仅仅是失察之罪那么简单。
他作为长安府尹,赵文来的行为如果没有得到他的默许,强加赋税的事,赵文来能做吗?
不可能!
朱标让尹禄走,但他并没有离开,反而满脸纠结的对朱标说道:“殿下,税收一事,尚有其他缘由,能否容许臣向殿下您阐明缘由?”
不用尹禄太过明了的说,朱标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是想说,增加百姓的税收,是为了帮助秦王搭建王宫吧?”
“……”
再次被抢了独白,尹禄有苦说不出。
现在看来,朱标并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收税是为了给秦王搭建王宫,因为朱元璋已经预见到会发生为修建王宫把压力放在百姓身上的事,所以在之前已经下过命令,从州府的粮税和商税种抽出一部分去修建王宫,每年也会从国库中调拨一笔钱粮,支持王宫的修建。
朱标抢了尹禄的独白,就是在告诉他,你找的这个理由,并不合适,本太子也不相信你说的话。
这下,尹禄没办法了,他找到的两个理由,都被朱标不轻不重的怼了回去,这也让尹禄看到了朱标的态度。
秉公办理,拒绝私情。
尹禄失魂落魄的离开,朱标又重新返回了酒楼。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无数人的关注。
走到哪都会被人盯着,倒不如在酒楼里,听手下的汇报呢。
而且,在酒楼里,朱标也不得安宁。
而府丞赵文来经过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后,也逐渐开始冷静下来,他曾经听过李善长讲学,一直以李善长学生自居。
面对现在这种情况,赵文来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自然是不想死的,自己还有远大理想没有实现,就这么死了他心有不甘。
当然,赵文来比尹禄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道自己现在所有生的希望,都要依靠朱标,他说自己生,那就能活,他说自己死,那自己就会死。
如今,他被关押的地方,就和朱标住在一起,这是他最后的求生机会。
所以赵文来在第二天一早,就拼命的哀求见朱标,并且说有大事禀报。
朱标知道这是赵文来的求生本能,但在他看来,只要依照律法行事就好,赵文来罪无可恕,他再求情也改变不了这一结果。
但朱楷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大哥,我看赵文来那厮,就是十足的奸佞小人,你要知道,这天下的官员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的刚正不阿,或者不像你在朝堂上见到的人人都是报国志士,你应该去见见,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所爆发出的求生欲,会让你看到人的劣根。”
朱标认同朱楷的话,但却和他自己的观念不同。
自己只要依照大明律例,依照国法,就能治理好国家。
可朱标随即也想起,朱元璋在做事的时候,也会用到不少国法之外的办法。
“好,那就去见见。”
朱标看了眼朱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不去!”
朱楷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估摸着,赵文来在向你表忠心的时候,会说我不少坏话,既然如此我还去干嘛?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不去!
朱楷看事情看的非常清楚,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去,什么时候不该去。
朱标听到后,也没有再继续劝。
既然朱楷不愿意去,那就不去吧。
然后,朱标去见了赵文来。
赵文来见到朱彪后,直接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罪臣赵文来见过太子殿下,恭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标有了朱楷给打的预防针,对再次见到赵文来自然多加一分警惕:“你找我来,有何事?”
“罪臣要见太子殿下,是为求情!求殿下饶恕小人。”赵文来看着朱标,“臣自知罪无可恕,但臣自认为还是读过一些书,懂得人情世故,太子殿下是大明储君,未来天子,臣愿为殿下之忠犬,竭尽全力为殿下服务!”
看到朱标没有言语,赵文来继续道:“太子殿下,认为自己储君之位稳否?”
“果然是二弟说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赵文来要说什么,朱标似乎都已经猜到,但他也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要见孤,是你有事求我,现在我不想听到你问我问题。”
“遵殿下命!”
赵文来似乎早就料到,朱标不会和自己说太多,索性直接开门见山,把他的诉求说出来:“臣认为,如今殿下您的太子之位,并不安稳,最大的变数莫过于您的弟弟,正受陛下宠溺的二皇子。”
“臣听闻,此次北征,二皇子率领精锐三千,在北境出满风头,武将是什么情况,想必你是了解的,他们看到二皇子如此尚武,岂不会更偏心二皇子?”
赵文来在解释之后,又加了一句:“当然,臣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在二皇子去北境之后,殿下您与二皇子兄弟情深,天下皆知,若二皇子现如今依旧是应天城里的纨绔,臣倒也不会如此与您说,但现在……殿下危矣!”
“殿下,您想想,二皇子此战留下的威名就不说了,他的两位岳丈,一位是魏国公徐达,一位是宋国公冯胜,两人都是军中宿将,威望非常高,您能把他们拉到您的阵营中来吗?”
朱标没有说话,赵文来以为自己的话让朱标心动,于是赶紧继续说道:“若殿下您用我,我必然唯殿下您马首是瞻,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报效殿下恩德——长安城的税收由臣一手负责,臣有一个非常明细的账册,谁拿到多少钱,我都有记录,届时臣可以交予殿下。”
说完,赵文来俯身便拜。
朱标看着五体投地的赵文来,心中叹了一口气。
看来,自家二弟说的没错,赵文来就是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阴谋论,彻头彻尾的阴谋论。
朱标甚至都觉得,把赵文来剥皮充草都是便宜了他。
这群读书人啊,就没有好东西,整天就会弄一些子虚乌有的阴谋论,如果朱标不是成熟的早,他或许也会被这种阴谋论所蛊惑。
“楷弟如果想当太子,想成为大明的储君,不必等到现在。”
朱标看着赵文来,随后轻轻的说道:
“如果楷弟想当太子,我让给他就是。”
“……”
赵文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想当太子直接就让给他,太子就这么不值钱的吗?
大哥,那不仅仅是太子之位,还是大明的储君啊!
当皇帝,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可到了朱标这儿,怎么对太子之位这么没兴趣?
朱标却也知道,朱楷对皇位也没什么兴趣。
“赵文来,你心思卑劣,孤为大明储君,如果为了勾连朋党,就要把你这种心思卑劣之徒带在身边,那才是我的不幸!”
朱标看着赵文来,直接断了他的念想:“你为了中饱私囊,贪图牟利,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孤用你,那和你有什么两样?”
说着,朱标便不打算继续和他说下去,站起来便要离开。
赵文来一听,自己的提议竟然对朱标没有任何作用,顿时心中大急。
如果朱标都不救自己,那谁还能救自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救我!我是有作用的!”
赵文来为了活命,什么话都敢说:“我向您揭发,韩国公李善长勾结朋党,图谋造反,还有唐胜宗、陆仲亨……他们淮西人勾结在一起,他们要造反啊殿下!”
“……”
听到赵文来的话,朱标正向外走的脚步猛然一顿。
赵文来还以为自己再次说服了朱标,刚想继续,却听到朱标说道:“既然如此,那更留你不得!”
听到朱标的话,赵文来所有的话都被憋回到肚子里,他万万没想到,朱标竟然对造反这种事也无动于衷。
在朱标离开,彻底关闭房门后,赵文来瘫软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不过,我要死,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而朱标呢?
他之所以会对赵文来动杀心,原因很简单。
赵文来就是个十足的小人,他为了活命,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咬。
这样的人就是疯子,朱标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所以赵文来必须死!
朱标离开关押赵文来的房间后,就又回到了朱楷的房间。
……
第二天,赵文来畏罪自杀,死在了酒楼的房间内。
朱标对他是没有任何同情心的,朱楷也是,两人就当从来没见过赵文来这个人一样,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有躺在床上休息的朱樉和朱棡、朱棣三人,听到赵文来死了的消息后,有些意犹未尽。
这样的人渣,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了他啊。
不过,长安增加税收的事,并没有这么轻易的结束,该调查的还是要调查,有朱标坐镇,张和辅佐,再加上对赵文来、尹禄等一众长安官员府邸的搜查,查出了一大批钱财。
朱标把钱收到府库中,购买了大批粮食、肉类,全部分给百姓,让百姓过个好年,百姓们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终于能过个好年了啊。
……
朱标找到了朱樉、朱棡和朱棣,并且在长安城查处了一大批涉罪官员,并没有瞒得住朱元璋。
在朱标和朱楷启程前往长安的时候,朱元璋也派遣了一支锦衣卫前往长安,并非是为了监视,而是为了调查。
朱元璋是一个权力欲望非常大的人,他最不希望发生的就是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朱元璋相信朱标、相信朱楷吗?
相信!
但朱元璋更愿意相信自己。
他只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
长安城内,依旧有官员在向百姓摊税,朱元璋为此很生气,自己已经下狠手!下死手了!可这帮贪官污吏为什么却禁绝不了?
难道,钱比命更重要?
在朱元璋看来,这都是屁话,命都没了还要钱干什么?
但这件事是朱标碰上的,朱元璋就需要让朱标来解决这件事,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大儿子能把事情处理成什么样。
现在,更让他揪心的。
是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个傻儿子。
自己单独出门在外,还当自己在应天府一样,可以前呼后拥吗?
也不知道带走一些兵士在身边。
想到自己的三个傻儿子,独自出门在外还不知道收敛,朱元璋就很气。
你行侠仗义没错,但你在行侠仗义的时候不知道自保,这就是问题了啊。
哼!
只是一个小小的府丞,就敢要咱儿子的性命!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个叫赵文来的长安府丞——就这么让他轻易的死了,可真是不应该。
最起码也要把他千刀万剐才解恨!
“或许,里面有其他缘由也说不定。”
朱元璋在愤怒之余,也在思考着朱标,他了解的朱标,是一位遵守国法,并且非常较真的人,他不会做僭越法律之外的事,更不会允许别人践踏大明的律法。
可现在……为何这么快的让赵文来死?
朱元璋怎么都觉得,朱标这么做有点不对劲。
……
朱元璋知道了朱楷、朱标等五位皇子在长安城,远在凤阳的李善长也知道了的。
作为朱元璋在战争时期的后勤以及行政的最高长官,他对朱元璋的疑心病了解的非常透,这件事肯定不会随着赵文来的死而结束,如果朱元璋插手,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且,李善长记人的名字,记得也非常清楚。
赵文来在他的学堂上过课,仅仅有几节课而已,但是李善长却非常清晰的记住了赵文来的名字。
这个人,私心太重,难堪大用。
也就是说,当上长安的知府经到极限。
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他死或者不死,对李善长的影响都不大,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朱标处理赵文来的方式,让李善长觉得有点不对劲。
处理的太快了,一点道理都没有。
难道不是朱标,而是朱楷?
李善长有些担心,如果处理事情的人是朱楷,那没事了,那小子不管怎么处理,最后的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可万一是朱标,那就不同了啊。
以李善长对朱标的了解,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却不想让事情传播开来,更不想让朱元璋知道……这才选择牺牲赵文来一个。
到底是什么事呢?
李善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很清楚……这件事是大事,大到朱标都觉得棘手。
……
腊八,长安城。
进了腊八就是年,也正是在这一天,朱标在长安城最宽阔的一条街的街口,摆下一座台子。
要公审尹禄等一众强加赋税的官员。
什么是公审?
就是让百姓们都来看,然后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宣布尹禄等一众官员的罪行。
尹禄在朱标居住的酒楼外跪了一晚上,也没有逃脱自己被杀的命运。
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想要朱标网开一面,可随着朱标找到赵文来留下的账本,尹禄竟然是那头最大的老虎。
现在好了,尹禄欺瞒太子,罪加一等。
剥皮充草也不为过。
从长安府衙到公审的街道,尹禄连笼子都没有,两个兵卒用绳子牵着他,亦步亦趋的向前走。
兵卒也不想距离尹禄太近,因为周围的百姓恨透了贪官污吏,烂菜叶子、臭鸡蛋、石头块直接朝着尹禄身上砸,一边砸还一边骂,仿佛这样都不能让他们解气似得。
朱标站在台上,他拿着自己亲自写的关于尹禄等人的罪状,站在高台上进行宣读。
最主要的……是要把尹禄等人的罪状全部呈现在百姓面前。
百姓们是很容易满足的,他们知道自己在面对强权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悲哀,可一旦有地位更高的人站在他们这一边,得到百姓信任后,百姓们就会把心中的怒发泄出来。
百姓们心中是有怒的,他们的怒就像水一样古井无波,可爆发起来,也能湮灭一切。
不得不说,朱标的出现,给了百姓们愤发的底气和勇气,听着朱标一条条的陈列一众高高在上官员的罪状,百姓们难掩脸上激动的表情,不停地拍手称快。
这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他们也是有靠山的人!
朱标在宣读完这些官员的罪状后,直接当场向百姓宣布:“从今日起,除了加盖皇帝大印的税收,其他税收一律免除,若是有人还敢打税收的主意,他们大可进京告御状,朱标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百姓们听到后,无一不欢欣鼓舞,这是他们想要看到、想要听到的结果。
青天呐!
百姓们终于等到了属于他们的青天!
朱标看着百姓们欢欣鼓舞的样子,心中不由得长叹。
楷弟说的对,百姓们要的其实不多,他们不怕辛苦,不怕劳动,也不会抗拒缴税,他们只想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不被别人所掠夺。
多么简单的诉求啊!
当然,朱标心中也是觉得很可悲的。
百姓们知道的太少,懂的也太少,朱标在询问朱楷,大明应该怎么强大,怎么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时候。
朱楷的回答非常简单:“让百姓们读书!”
读书启蒙、开智!
让百姓都有书读,这绝对是离经叛道之言。
朱标倒是希望看到这一场景。
但他也清楚,读书在一些人看来,是士大夫的权力。
而那‘一些人’,就是士大夫。
他们把持着书籍、把持着受教育的渠道,让百姓们没有读书的机会,这就是这群读书人做的事情。
可是,朱元璋提倡的事君与百姓共治天下,而非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朱楷的这话,倒是给君与百姓共治天下提供了一条非常明确的道路。
可是,有那么容易实现吗?
朱标看着台下开心的百姓,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让百姓从此站立起来,可不是一代人、两代人能做成的事情,这需要三代、五代、千秋万代的君主共同努力才能换来的结果。
对于这么一个结果,朱标很期待,但却又清楚,自己在世的时间,恐怕不允许他看到人人如龙的大世了啊。
不过,一定要做!
朱标打定主意,他无比的确定,自己只有这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后世子孙,得到一个更加强大的大明王朝!
……
长安府尹尹禄被杀,大小官员皆按律处罚,该杀杀,该罢官罢官,该坐牢坐牢。
一时间,长安城官员极度匮乏。
不过,也还好。
长安城毗邻北境,属于军事重镇,于是朱标就让张和以军镇的方式代为管理,待朝堂把官员分来,再移交政务。
张和如今对朱标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既然有了吩咐,张和自然不敢不从。
在处理完长安的事情后,朱标一行人也要启程回家。
朱楷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身上的血痂也有脱落的迹象,朱标这才放心不少,最起码这个年……朱楷不用被太过责怪。
朱楷也没什么事,过年呢吗……儿子们都在,而且都长大了,马秀英只会唏嘘孩子长大了,却不会对朱楷说太多的不是。
当然了,这只是朱楷想的,至于回到皇宫里究竟如何,那朱楷也不知道。
女人心,海底针。
倒是苦了旁边的朱樉和朱棡、朱棣三小只。
他们出应天,本来就是偷偷跑出去的,当时跑出去的时候心里也想过回去会挨揍,但却没想那么多,毕竟时间还长。
可是,时间不等人呐,一天天过去。
突然发现时间已经不多,必须要回家了啊。
好痛苦!
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人都变得忐忑起来,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长吁短叹。
朱楷看着三个傻弟弟的样子,脸上露出坏笑:“怎么,临近回家了才知道害怕吗?早干什么去了?”
“唉!”
朱棣叹了口气,“二哥,我现在宁愿再被大哥打一顿,留在长安养伤,也不想回皇宫。”
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朱元璋。
一旁的朱樉和朱棡同样如此。
朱楷对他们的心路历程倒是了解,出来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觉得时间还长。
不怕朱标,这是因为朱标的鞭子已经落在他们身上,而朱元璋那边还是未知数呢,再加上他们本身就对朱元璋带着恐惧,想的事自然会非常的恐惧。
之前在皇宫里调皮捣蛋就已经被收拾的那么狠了,现在偷偷跑出去三个月,那得被打成什么样子?
三个愚蠢的弟弟越想越是害怕,看的朱楷心中狂笑不止,然后安慰自己的弟弟:“放心吧,马上就要过年了,爹不会收拾你们太狠的。”
老朱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他现在能拿得出手的皇子,只有老大到老六这么六个小子,其他的都还小呢,过年时要去各个大臣、武将勋贵家中转转,朱元璋怎么也得把儿子们带上。
朱标和朱楷就不说了,这三位愚蠢的弟弟也都长大了,要学着独当一面。
朱元璋就算想揍他们,但也得顾及自己的面子不是吗?
就算要打他们,那也得等过了年以后再说。
可是,三小只没想到过年后,他们听到朱楷的话以后,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爹总不至于打我们吧?
如果这话是朱标说的,朱樉三人还有些不敢相信,但这话是朱楷说的,三人就相信不少。
毕竟,朱楷和朱元璋斗争经验丰富,他最了解朱元璋。
“二哥,你这么说……爹真不会使劲收拾我们啊?”
朱棣看着朱楷,想得到朱楷的保证他才安心。
朱楷没说话,而是看向朱标,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朱标也拖下水。
“……”
对此,朱标是非常无语的。
他很不理解,朱楷为什么在坑弟弟的道路上这么上瘾。
这有什么好玩的吗?
朱标无奈,面对着三小只投来的目光,朱标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五个是最大的,而且你们又是大明的塞王,朝中的一些大臣,你们还是要见见的。”
说完,朱标就不说了。
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去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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