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一般的深沉夜空中,一点星光都没有,天色黑的吓人,好似深渊、
腹部近乎空空如也的洛水水拼了命的奔跑。
地面之上,满是鲜血,从跑来的方向,一直蔓延到洛水水脚下。
后方,跟着的是一个拿着菜刀,肥头大耳,穿着破旧麻衣,露着满是肥肉大肚子的汉子。
看着汉子的装扮,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屠夫。
这个汉子的左半边脸,包括耳朵,有缺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刀砍的。
光滑。
平整。
看上去很是恐怖。
汉子盯着一步三晃,惊慌逃走的落水水,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由于半边脸的缺失,汉子笑起来,尤为恐怖。
汉子似乎也不着急,不急不缓的跟在洛水水的身后,自言自语道:“人类真是可恨的存在,对待我们这些可爱又美丽的猪猪,怎么下的了手啊。”
抬手指着自己的脸蛋,汉子道:“你看我这脸蛋,就是在我还是猪的时候,被你们人族用屠刀砍的。”
“你知道,一只猪,被砍了半个脸,会有多疼吗?”
“没有了半张猪脸,鲜血流了一地,你知道我有多苦吗?”
“我差点就被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吃掉!”
“还好老猪我鸿运齐天,吃了一株仙草,让我有了灵智。”
“之后我励精图治,成为一名大妖的事情,就不和你们说了。”
“你叫什来着。”“洛水水是吧?”
“我还记得,你父亲那迎面而来的一刀。”
“仔细想想,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的父亲,要不是你的父亲给了我一刀,我也不至于成为一方大妖,吃上好的血食。”
“嗯,对了,只有对你父母,我才用那么残忍的方式解决。”
“至于其他的人,我都是一猪嘴拱死他们。”
“算了,算了,和你说这么多,也没有什么用。”
“杀了你,我还要去大快朵颐呢!”
话语落下,汉子直接把手中的屠刀丢在了地上,整个人变化成一只约莫一丈高的野猪,膘肥体壮。
两根獠牙近乎成人胳膊粗,尖锐无比。
巨大猪蹄子用力踢着地面,灰尘四射。
野猪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着洛水水冲去。
洛水水瞳孔急剧收缩。
一开始的时候,她听说这个世界有妖怪,只觉得是书中的事情。
可是现在,书中的事情发生在现实之中。
妖怪在折磨他,折磨他的家人。
为什会这样?
洛水水感觉好绝望。
没有一丝一毫反败为胜的机会。
累,好累啊。
洛水水放弃了。
捂着不停流血的腹部,倒在地上,洛水水满脸泪水。
父母已经不在,留在这个世上,好似……好似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死了,也就死了吧。
心中想着,洛水水缓缓闭上了眼睛。
砰砰。
砰砰砰。
巨大的蹄子踩在地面上,发出闷响。
距离洛水水还有三米的时候,巨大的野猪凌空跃起,对着洛水水扑了过去。
气势震天。
砰。
一道闷响,在身前响起,洛水水眉头微皱,缓缓睁开了眼睛,“我……为什么没死……”
一道微弱的光芒射进眼中,洛水水朦朦胧胧间,看到一道倩丽身影。
巨大的野猪,躺在地上,身体不断抽动。
时染没有去看洛水水,而是平静开口道:“你的受伤太重,我无法救你。”
洛水水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谢谢仙子姐姐为我,为我的父母报仇,洛水水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能来世的时候,为仙子姐姐做牛做马,以作报答。”
时染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随意一丢,符箓飘到洛水水身前,“这张符箓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把它放在攻击目标身上,攻击目标便会迅速死去。”
“你可以自己动手。”
“若是不想自己动手……”
没等时染说完,洛水水艰难起身,对着时染磕了三个响头,“多谢仙子姐姐成全。”
时染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洛水水打出一道灵光。
这道灵光可以削弱,甚至让洛水水完全失去痛觉。
感受不到疼痛的洛水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她手中拿着符箓,步伐虚浮的走向巨大的,不断挣扎的野猪。
呜呜……
野猪的口中发出类似人类的呜咽声。
它应该是后悔了。
这是在哭泣吧。
谁知道呢。
洛水水手中的符箓落在野猪身上,绽放灿烂无比的光芒。
火光照耀在洛水水苍白的脸上,好似驱赶走了一丝死气,又好似只是幻觉,什么都没有改变。
火光黯淡,野猪身躯消失不见。
洛水水的身体缓缓倒下。
躲在一边的一老道士见状,连忙冲了上来,口中念叨,“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道友,可否等我超度一下这位姑娘?”
时染看向胆子大到离谱的老道士,“你非要跟着我吗?”
老道士很认真的点头,道:“想必道友也是下山游历。”“游历途中,难免遇到腌臜事,或者不方便处理的事,又或者降低身份的事……遇到这些类似的事情,道友可以把它们交给老道士我处理。”
“道友,你看如何?”
时染总觉得这老道士不简单。
哪有一个正常人,见到她杀人不眨眼后,还死皮赖脸的跟着她。
当然,也有可能是时染想多了。
这老道士只是脑子不好。
时染平静道:“你能跟上就跟着吧,跟不上也不能怪我。”
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时染道:“地上的尸体,交给一道长,麻烦了。”
一老道士连忙摆手,笑道:“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说着,一老道士就准备把洛水水的尸体埋了。
时染则是转身就走。
老道士见状,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扛起洛水水的尸体,追着时染跑,同时,口中还发出真诚的问话,“道友,你打算带我去哪里把这尸体埋葬起来?”
时染:“……”我那是要带你去埋尸体吗?我是让你去处理尸体,我先走一步。
止步,看向一脸认真的老道士,时染道:“不要跟着我了,我喜欢一个人走。”
话语落下,时染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老道士喃喃自语,“怎么就不相信老道我呢。老道我真的是个好人啊。”
“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道士轻叹一声,“似乎,也没有哪个好人会说自己是好人吧。”
前些天,闹得沸沸扬扬,祸害天姥城城民的妖怪,就这样被时染解决。
天姥城的百姓,并不知道。
天姥城的乡绅权贵们,正酝酿一件大事。
一则关于县令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消息,铺天盖地的传了出来。
大致是说。
天姥城的乡绅权贵们,经过与县令大人的商量。
决定放权于下面的人。
管理天姥城的人,必须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
只有能够带着天姥城走向平安,走向辉煌的人,才是天姥城真正的县令。
天姥城的县令,以后采取轮换制。
有德者,才配当这县令。
第一届轮换的县令,将会从保护天姥城,诛杀妖女的人手中选出。
时染的画像,布满整个天姥城。
所有人都可以参与。
只要你能够诛杀时染,你就是天姥城即将继任的第一任轮换县令。
并且,可以获得白银数千两。
数千两白银,在那些修道的方外修士眼中,什么都不是,可是,在天姥城普通百姓的眼中,数千两白银,是一批巨款,一辈子都还不完的那种。
财帛动人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鱼跃龙门的机会到了。
整个天姥城都疯狂了。
他们街头巷尾的寻找时染。
对于那些普通的百姓世界里,此次斩杀妖女,获得钱财什么的,还不是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让自己身份发生改变。
从牛马,变成奴役牛马的人。
没有人不动心。
凡人质谱的眼中,人多力量大。
人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人多,就是拿命去填,也能把妖女杀死。
全城欢呼。
唯一不开心的人安县令本尊。
他什么时候联合乡绅权贵发出那样一条让他走投无路的制度?
开什么玩笑,县令轮流做,明年到你家?
他安县令,是狮驼国的正统官员,是通过科考走出的正统士大夫,受封于当今的皇帝陛下。
你们说轮换县令,便可以轮换县令?
开什么玩笑。
你们把大狮驼国律令放在何方。
衙门之中,披头散发的安县令手中持剑,双眼赤红,瞪着前方的周员外,他的身后,有一二八少女,国色天香,此刻,正握紧安县令的衣角,脸上写满了恐惧。
两人的身边,满是尸体。
包括衙役,少女的娘亲,以及一些黑衣人什么的。
周员外等一众乡绅权贵联合起来,把县衙拔了。
此刻,县衙之中只有安县令。
安县令愤怒的吼道:“周胖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诛杀朝廷命官,视为谋反,可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周员外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不急不缓的道:“大难临头,知道拿狮驼国说事?知道拿律法说事了?”
“你贪污钱粮的时候,我也没有见到你遵守什么狮驼国律法啊。”
“在你做出坑害我们本土乡绅权贵时,就应该想到,你会有现在的结局。”
“所以,安心上路吧。”
“你的女儿,我们会把她献给山君,也算你对天姥城最后的贡献。”
话语落下,周员外挥了挥手。
一群黑衣人向着安县令围杀而去。
若是天姥城稍微再靠近皇城一点,若是妖邪不那么猖獗些,要是狮驼国实力再强悍些。
只要有一点达标,安县令就不会死。
他们也不敢这样嚣张、
火光。
冲天的火光。
衙门着火,没有一人过去救火。
大火从晚上,烧到了白天。
安县令的女儿,连夜送到山君门前。
山君表示,他很满意。
他会帮助天姥城的子民,解决之前的妖祸。
至于妖女一事,山君也表示,在天姥城众人无能为力时,他会出手相救。
有了山君的保证,周员外等一众权贵乡绅,有了底气。
诛杀妖女的钱财,加到一万两。
一万两银子。
三辈子都花不完啊。
全城行动起来,浩浩荡荡。
凤来客栈被包围起来,层层叠叠。
时染在房中修行,对于房外的事情,充耳不闻。
老道士混在人群中,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微微摇头,自语道:“道友真是有心了,为了等我,竟然让自己陷入如此混乱的境地,真是难为道友了。”
“道友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时染是没有听到老道士的念叨,不然,一定会很是无语,
神他喵的有心。
神他喵的等你。
哐当。
哐当,
一群人冲上楼,对着屋门不断踢打。
屋门纹丝不动。
成千上万个人轮流破门,没有一人能够打开屋门。
富贵,就在眼前。
如何才能获得这泼天富贵?
一群人疯狂了。
彻底疯狂。
砸不开,那就烧。
把整个客栈都烧掉。
还不信了,客栈都给你烧掉,你还能不出来?
开什么玩笑。
木质结构,很容易燃烧,再加上众人往客栈之中加了很多柴火,以及灯油。
天空阴沉,飘起小雨。
夜色加深,小雨转换成小雪。
小雪加大,变成大雪。
鹅毛般的大雪。
冬天不下雪,那还叫冬天吗?
夜深人不静。
凤来客栈火光冲天,持续燃烧。
微雨冷风,没有盖灭大火。
小雪寒风,没有盖灭大火。
鹅毛大雪加呼啸寒风,同样没有盖灭大火。
凤来客栈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包裹。
大火持续烧到第一缕阳光落下的时候。
县衙的火,灭了,原本的县衙,一片灰烬,风雪覆盖。
凤来客栈的火,也灭了。
然而,风雪之中,出现无比诡异的一幕。
那妖女所住的客栈屋子,屹立风雪,不曾被大火烧掉一丝。
果真是妖女。
不是妖女,为什么火烧,都烧不掉她所住着的房子。
这群人对自己,有了交代。
屋子之中住着的存在,不是人。
我们杀死里面的人,并不是为了碎银几两,而是为民除害。
我们是大善。
人,一旦着魔,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出一切合理的解释。
老道士混迹人群,就算用那写有算尽天下因果的帆布裹着身躯,也冷的瑟瑟发抖,
道袍寒酸破旧,哪里能够遮风避寒啊。
“道友,老道我先找个地方避避寒,稍后再来等你。”
说着,老道士转身向一个拐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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