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快要到医院时,薄时郁才刚退了烧,虽然昏昏沉沉的却也总算是有几分意识了。
耳边嗡嗡的
似乎一直响着:“爸爸在爸爸在”
小少年心下一紧。
下意识便先入为主的觉得薄宴州是在哄珠珠。
他妹妹是哭了吗?还是怎么着?
薄时郁大口喘着气,想起身,可整个身子却沉重的要命,两条胳膊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他就只能费力的掀着眼皮子把头往旁边一转。
面前模糊的轮廓
熟悉的声音
珠珠没在吗?
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有气无力的在口中呢喃的喊起了:“珠珠珠珠”
那细细的呢喃声实在太小,薄宴州着实是没听清。
还以为是他又说起了胡话,故而起身俯过来,清冽的松木香传入鼻中。
修长却冰冷的手猝不及防的贴到了他的额头上,他顿时便清醒了几分。
有些模糊的视野中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不厌其烦一遍遍的轻声安抚着他,和他说:“别怕爸爸在呢”
从未听过的语气从未见过的神态
无一不是他所向往的。
所以
薄宴州刚才并不是在哄珠珠,而是在哄他吗?
意识到这个真相后,躺在床上脑袋昏沉的小少年愣住了。
脑中“嗡”的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脑中止不住的浮现出小时候自己发高烧哭着喊着抱着他的腿赖在地上不肯走的画面。
男人对他冷漠又决绝的说的那句:“发烧这么点小事也来烦我?以后只要他死不了了就别来找我!”
他虽然小,虽然不明白他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说,却也听得懂。
然后啊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怜,哭的撕心裂肺的被管家抱回床上,按着打针。
他知道自己不该矫情,可那时候安慰他的声音却也仅仅是医生冰冷冷的一句:“别动。”
再到后来,他长大了些
也大约着摸清了爸爸的脾性。
所以他就喜避恶他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换来了父亲那短暂停留的目光。
直到那年爸爸带回来个妹妹。
妹妹除了长得很可爱性格也很乖很乖,他喜欢的不得了,父亲也因为妹妹的到来而逐渐变的不再沉默寡言
可就在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逐渐转好的时候,他又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双腿截瘫
抑郁而终
脑海中前世的种种如同走马观花般在他脑中放映。
这世重生,他原本以为他可以一直这么恨下去就好。
可那天017却和他说:“有了觉醒者的出现,会极大程度的影响她身旁的人,彼时那人便不是那人了,就如同行尸走肉,会麻木的做出一切对觉醒者有利的事,时而清醒时而空洞。”
“这种人活着其实也是种折磨,他们不是没有感觉,可他们没办法,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他们控制的胡作非为连自杀都自杀不了。”
“上一世觉醒者占了珠珠的位置,所以最大程度受影响的人绝对是你爸爸,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能发现他偶尔有时候反差还挺大的?”
惨淡一笑。
视线逐渐清晰。
便在此刻。
伴随着男人的安抚声,薄时郁脑中一直以来紧绷着的弦轰然断裂。
眼眶中积满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出,他第一次在薄宴州面前哭了。
因为他真的他真的真的好委屈
看着他突然哭的这么厉害,薄宴州这时候是连面上也端不住了!
完蛋玩意!
他儿子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
这眼泪怎么就和不要钱一样哗哗的往下掉啊???
完蛋完蛋!!!
彻底完蛋!!!
他也没哄过小男孩啊!!!
待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过去拿抽纸,结果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他儿子哭的这么撕心裂肺,太过慌乱一个没拿住,直接把纸巾盒掉地上去了。
他又赶忙弯着腰去捞,结果一拿那盒子没扣紧,底子居然掉了!
本来就没几片的纸巾撒了一地。
薄大总裁此时简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眼看着自家儿子哭的这么厉害,洁癖严重的大总裁还是眼一闭心一横!
抬手往地上挑了两张还算是比较干净的纸巾就给他的便宜儿子擦起了眼泪来。
反正薄时郁此时是一肚子委屈,如今借着这个昏昏沉沉的劲也都发出来了。
一反常态的对着他爸就是一顿“指责”:“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要换了以前,一身反骨的薄大总裁才“不受这个委屈”肯定会叽叽歪歪的过去质问:“为什么又怪我??我又做错什么事啦??”
但现在
薄宴州不敢惹他。
只能极其“委曲求全”的一边给这熊孩子擦眼泪,一边点头附和:”啊是是是,怪我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行不行啊??”
薄时郁是真听不进去一点。
压在心里这么久,他也是真的需要发泄。
故而任由薄宴州怎么哄都哄不好。
一时情急,大总裁居然指着薄时郁说了句:“你哭出鼻子泡啦!”
薄时郁顿时(_|||)
满面泪痕的看着他,此时此刻的小少年真的很想说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啊??
门口。
依在一旁的薄舒然嗑着瓜子静静的看着屋里的一幕,却并未嘲笑。
甚至还有点羡慕。
薄舒然感叹:“以前我还有些质疑像我大伯这么冷冰冰的人怎么能和珠珠那样的软团子相处。”
“现在这么看来的话,我大伯真是活该幸福。”
“咱们这个圈破事最多,无论是宋家、沈家、陆家你们裴家还是我们薄家,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没几个人是过得如意的”
她想
如果她大伯从小就过得很幸福,估计着,应该会是这世界上最会爱人的父亲吧
尾音减减淡下去,搁一旁的哥控裴渡偷偷冒头,在旁边嘀嘀咕咕却难掩骄傲的小声的和她炫耀了句:“我上次也抱着我哥哥哭过了。”
“我哥哥也好!”
薄舒然:“”
突然不爽。
转头,死亡微笑的看着他,反手攥拳对着他比划:“要不你也给我打两拳出出气??”
裴渡闻言,拧眉看看手里的瓜子皮,再抬头看看她,不可思议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仿佛在说:我好心帮你拿瓜子皮,你还要打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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