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有人在窗外攻击了章纮,我出去看看。”楚昭云说完,跑出了书斋。
也顾不上摇曳的雨水染湿了自己,她绕着书斋,将窗户一扇一扇从外头锁上。
窗外哪有什么贼人,无非是找个借口出来。
等确认无人能从窗户跳出来后,楚昭云跑到了门口,抖了抖浑身的雨水,摸了把脸甩了甩水,重新进了书斋,最后也不忘将门锁上。
楚昭云走到章纮身边,扶着他,蜡烛放在他脸旁,照亮了他嘴角流出的一抹黑色血迹,也照亮了章纮的神态。
她也是一进书斋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贺榕身上,这才看清了章纮长什么样子。
他脸上是橘色的烛光,紧闭的双眼似乎还留着痛苦挣扎的痕迹。
或许这就是凶手的把戏,声东击西,在她和段景曜的眼皮底下,轻易地就给章纮下了毒。
楚昭云这才说了实话:
“段兄……章纮已经死了,是中了鹤顶红之毒。”
段景曜对此事心中早有猜测,倒是不惊讶。
难为了齐舟,听了楚昭云的话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离着章纮最近的林潼川难以置信地看着楚昭云,问他:“楚兄说什么?章纮他死了?”
其他弟子闻言,惊慌之下纷纷起身欲上前来,被段景曜一声呵斥住,只得在自己座位处着急地张望。
“鹤顶红之毒?好端端的章纮怎么想不开要自戕?”
“许武清,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戕不是为人所害?”
“方才大家伙都坐
在自己位置上,谁去害他了?”
“林潼川,你离的章纮最近,你说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谁去他跟前了?”
“该不会就是林潼川给章纮下的毒吧?”
“还真有这个可能,他不是一直看不惯章纮吗?”
众弟子你争我吵的声音,顿时就盖过了书斋外的雨声。
齐舟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恨恨地喊道:“都给我闭嘴!出了事就知道吵,你们怕是忘了章纮已经没了气!”
信里说今日贺榕必死,这怎么死的是章纮!
齐舟急急忙忙走到章纮跟前,手里烛光时灭时恍,滚烫的蜡泪流到了手背上也不觉得疼。
有皇城司的这两位大人在,他才定了几分心神。
问道:“这章纮可是中了鹤顶红的剧毒,可是方才无人接近他啊!”
段景曜围着章纮的书案转了两圈,发现了章纮自带的茶盏里有蹊跷。
说道:“楚兄,你看这茶盏之中漂浮的为何物?”
楚昭云端起茶盏细细端倪,嗅了又嗅,有了答案:“鹤顶红毒粉,还未曾全融进水中,看来下毒之人实在是仓促。”
齐舟擦了擦汗,紧张地问:“是他自己下的毒,还是上舍中其他弟子有人要害他?”
楚昭云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准。
直到她在窗户下发现了一张揉乱的小纸,才确定下毒者并非章纮自己。
“章纮,是被人害死的。齐祭酒,段兄,还有众位同窗请看,这张揉乱的纸里还有残存的鹤顶红。”
许
武清不解:“楚兄,这毒药包就能看出来章纮是被人害死的?”
“若是章纮自己给自己下毒,何至于慌乱到未曾搅匀水中的毒粉,又何至于将毒药包揉乱了丢弃?”
众人听明白了。
林潼川也听明白了,着急自辩道:“楚兄言之有理,虽然这纸是在我身后发现的,可是这件事与我无关啊,我没有要杀章纮的心思!”
段景曜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齐祭酒连忙跟上。
其他弟子看齐祭酒落了座,一个个也便都坐回了原位上。
许武清有些心慌意乱:“齐祭酒,发生了这样的事,弟子看还是让弟子归家去吧。”
若是旁人说这话,楚昭云可能认为他心虚。
可方才从下雨关窗到发现章纮惨死,许武清都在跟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不是许武清下的毒。
想到这,她突然想到了关键之处。
“雨势刚起时,齐祭酒命我们关窗。”楚昭云抬眼看向对面的四人。
已经死了的章纮,林潼川,苏令之,还有贺榕。
段景曜顺着楚昭云的话说道:“你三人起身去关窗,可是都经过了章纮的书案。”
嫌疑人的范围顿时缩小到了三人之中。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坐得离章纮近也不是我本意,章纮进上舍之前我就坐这!”
“定是贺榕和林潼川其中一人害死了章纮,我和章纮无冤无仇的!”
“不是我!莫要为了推脱自己就攀咬旁人!”
砰!
齐舟将戒尺狠狠砸在了地上
,怒斥道:“都闭嘴,又吵又吵!吵就能把真相吵出来!”
多亏了他平日和国子学的弟子们私下里不怎么接触,教书授课也甚是严厉,这才说话有了些分量。
不然今日他还真镇不住上舍这些自命不凡的弟子们。
“段曜和楚云今日刚来,和你们谁也没有干系,他二人定和章纮的死没关系。”齐舟说着,见众人并无异议,接着说:“他二人问话,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
段景曜看着对面的三人,若是天光大亮,他或许能看清他们脸上微小的表情变化。
可现在这天色,就算是有烛光,也加大了问话难度。
想了想,义正言辞道:“不曾想入了上舍第一日就遇到了这起事,今日若是不能将凶手揪出来,恐怕这一书斋人的前途都毁了。”
“是啊,没有凶手,传出去就是人人都有嫌疑,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楚昭云附和道。
“方才,谁说的林潼川早就看不惯章纮?”
“我没有!”林潼川急急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段景曜问完,并不因为沉默而心急,反而安静地等着。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左方传来了声音。
是许武清左方的伍遮开了口:“是我说的……”
闻言,段景曜和楚昭云向左看去,伍遮在他二人眼里,和章纮一样没有存在感。
“你有何凭据?”
伍遮抬眼看了眼林潼川,动了动喉咙,段曜说得对,眼下紧要的是把凶手揪出来,否
则身上有了嫌疑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一想到这,便也不怕得罪人了。
“林潼川平日私下里,时常同我说他对章纮的不满,他二人有些亲戚关系,想来,想来是不睦已久。”
咔嚓!
一道闪电落下,告状的伍遮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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