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楚昭云没有在肖原脸上看到她想象中的神情。
没有心虚,没有胆怯,更没有眼神躲闪。
相反,肖原很是高兴,眉飞色舞地回答道:“推官大人这般说我真的太高兴了!这说明我做的很对!我虽然也是第一次经历命案,可是平时衙门一有告示贴出来,我就去看!看来我有不定以后也能成为推司!”
从肖原的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楚昭云拼凑出了他的原因,问道:“你是说你以后也想成为推司,所以平日里格外关注衙门贴出的告示?你是仵作?之前衙门贴出寻仵作和推司的告示,怎么不见你去衙门?”
“我不是仵作,我不会验尸,也不会推案,但我想抓坏人,想洗清不平的冤屈!”说着话,肖原拳头紧握。
楚昭云竟然一时有些分不清,他说的是肺腑之言,还是装腔作势?
他究竟是个心思单纯追求正义的人,还是胸有城府,故意在引导她产生误解?
“肖原,你坐在此处,不要动。”
“嗯!”肖原立即点头,楚昭云说的每句话,他都当作圣旨似的。
楚昭云起身,看了看正厅里躺着的人,说道:“大人,先唤醒她。”
方茂茂一头雾水,楚推官为何要唤一个衙役大人?
他来不及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猜测,便看见段景曜已经将地上躺着的晕倒的女子刺醒了。
方茂茂连忙集中精力记着楚昭云的问话。
“你是何人?”楚昭云
扶起了女子,看着女子总觉得熟悉。
浓艳的脂粉味道,额前没梳好的一缕头发柔柔地顺着脸颊落在了肩膀上,衣裳也是美丽极了。
这样的打扮,她见过……想起来了,是在汴京城的花满楼见过!
可是……眼前女子眼神澄澈,神情也端庄,不像是花楼的女子。
楚昭云回过神来,发现女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痴痴的看着某个地方。
早就发现女子不对劲的段景曜,顺着女子的视线寻到那处,可那处除了光滑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段景曜挪动了步子,打断了女子的视线。
“回答推官大人的话,你是何人?”
“我方才看见他了……”女子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手脚并用地往一侧挪了挪,依旧盯着那墙壁。
几人纷纷皱眉,楚昭云蹲在了女子身边,想看看她在看什么。
可就算她蹲下了,也什么都没看见。
“你刚才看见谁了。”
“我看见他了。”女子眨了眨眼,眼里竟然流下了清泪。
“你先别哭。”楚昭云心想,说不定这人得了失心疯,或者离魂证,只是眼下查案要紧,就算说出来的是疯言疯语,也得听一听,“那他现在还在吗?”
“不在了,他走了……”女子哭得更甚了。
段景曜瞬间警惕了起来,她看见的他,会不会就是凶手?
楚昭云像是哄孩子似的说道:“既然他已经不在那里了,你也别看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女子缓了会
子神,擦干了眼泪,才茫然地转头看向楚昭云,面上有些恐惧,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青州推官,接了报案来到此处,吉庆钱庄里死了人。”
女子这才真正回神,面上尽是惊恐,想起了晕倒之前看到的画面,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民女见过推官大人。”
“你是何人?”
“民女名叫方茹,是、是……是怡红楼的红牌。”方茹眼神不自在地躲避,她向来不愿在外说自己的身份,可是面对衙门的人,她想着自己最好还是如实招待。
楚昭云只是点了点头,在汴京去花满楼的时候,她知道了青楼女子之间的区别,有卖艺的,也有卖身的。
红牌的姑娘,便是要卖身的。
但若不是生活所迫,谁能愿意?
她对方茹并没有其他看法。
只是例行公事需要查问她,而且,眼下看方茹,不管是她的话还是她的眼神,都能证明她并不是失心疯或者离魂症。
和几息之前的人,判若两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为何会晕倒在此地,发生了何事?”
方茹眼中有一丝害怕,见推官大人在此,才壮着胆子说道:“我今日来吉庆钱庄取银子,正喝茶等着张掌柜的忙完,忽然听到了声响,情急之下我推开屏风跑出来,就看见有位女子躺在了地上,随后我就晕了。”
说着话,方茹下意识往记忆里的方向看去,看见那女子还躺在那里,忍不住惊呼:“推官大
人,就是她,她……死了?”
“正是。”楚昭云看见了方茹眼中的害怕,这神情,不似作假。
一旁的段景曜见楚昭云沉默了下来,他便替她开口问道:“方茹,非富户,在吉庆钱庄无法存取银子,你如何有这财力?”
之前在汴京城的时候,因查案需要,他经常去花满楼打听消息,就算是汴京城花满楼的女子,怕是也存不了多少银子。
毕竟在她们上头,还有爱财如命的老鸨拿捏着她们。
如此一来,方茹的话便十分可疑。
“我……”方茹支支吾吾。
段景曜眼里有了寒光,方茹果然答不上来,他看向楚昭云,提醒道:“推官大人,方茹在隐瞒实情。”
“……”楚昭云看了眼段景曜,有些无奈。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她没有问出口。
怡红楼的红牌,手里的银子来自何处,不言而喻。
若是找到了线索,方茹有大嫌疑,这话她必得问。
可眼下,方茹的嫌疑没那么大,若是问了,不仅会让方茹伤心、难堪,还容易惹得方茹不快,更甚者若是心里有了怨恨,岂不是增大了她后续问话的难度?
话像是离弓的箭,收不回来了。
楚昭云也只好看向方茹,放缓了语气,重复着段景曜的话:“这些银子是你攒的?攒了多少年,还是从别处得来的?”
“推官大人,我……”方茹垂了垂眸子,心底的一道伤疤被人揭开,她不仅不能藏
,还要亲自在伤疤上再戳一刀,“推官大人,这银子一半是我夫君的,一半是我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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