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皇城。
失宠嫔妃的宫殿,和冷宫并无分别。
温令雅晨起醒来的那一刻,眼睛还未睁开,便已经皱上了眉。
“芬儿!”
“娘娘,奴婢在。”宫女闻声连忙进了寝殿。
温令雅翻了个身,懒懒地坐起了身子。
“本宫床榻上都快馊了!连你也要敷衍本宫吗?内务府都是些拜高踩低的混账,送来的被褥都是什么东西!就算本宫一时失宠,本宫也是三皇子的生母!”
芬儿下意识为自己解释:“奴婢不敢敷衍娘娘,昨日用心整理床榻了。”
她刚说完话,一抬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娘娘、娘娘、娘娘!”
“话说不利索就闭嘴!”
“娘娘!”芬儿抬手,哆哆嗦嗦地指向皇贵妃娘娘的身后。
温令雅一醒来就急着问罪芬儿,她自顾自地坐在榻边,并未觉着有什么。
眼下看芬儿跟见了鬼似的,她不耐地顺着芬儿手指的方向侧头看去。
就在她身旁,躺着个光溜溜的男人。
“啊!啊!”温令雅吓得跌下了床榻。
“娘娘!”
“谁!”温令雅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后趔趄了几步。
惊吓过后,她恢复了理智。
她清楚自己并没有与榻上的男子发生什么事。
这是想污蔑她失贞?
这次,定是皇后那个老妇!
温令雅咬牙切齿:“这是想置本宫于死地!”
芬儿也反应过来了,她忍不住庆幸,好在皇贵妃娘娘失宠了,眼下整个宫殿里都没几个宫女太监。
这
件事,倒是能捂住了。
芬儿清了清嗓子,朝着床榻上的男人喊道:
“好大的狗胆!还不快滚下来!”
见床榻上的人没有反应,芬儿捂着眼走近了床榻,将被子掀在了那人的身上。
“快滚下来!你的衣裳呢!”
温令雅冷哼:“呵,现在知道怕死了?”
“娘娘!”
“你又大惊小怪叫什么叫!”
“娘娘,他是……慕容离?”
“谁?”
芬儿嘴唇颤抖:“就是、就是娘娘派去刺杀楚昭云的那个杀手……”
“!”温令雅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她还没想明白杀手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榻上,她又听见了芬儿的惊呼。
“娘娘!他死了!”
“什么!”
温令雅也顾不上床榻上的人是不是没穿衣裳了,她猛地推开芬儿,掀开被子,手附上了慕容离的口鼻处。
慕容离脸上毫无血色,身上各处受过伤。
别说他口鼻已没了气息,就看这模样,也知道是死透了。
温令雅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用力在寝衣上蹭了蹭。
她慌乱地捋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无处可落。
她向后退了几步,不由自主地在屋子里踱步。
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怎么会!他没杀得了楚昭云?”
“谁能悄无声息把他带进皇宫?”
“楚昭云?一定是段景曜!”
“他怎能知道均州的事?莫非还没出汴京城就被抓住了?”
“那岂非……若是他想,他就能无声无息杀了本宫!”
“不!他杀不了本宫!本
宫是三皇子的生母!是日后大盛的太后娘娘!他不能!”
“他何时进了本宫的寝殿?”
“本宫……本宫和一个裸尸躺了一夜?”
“啊!啊!啊!”
温令雅崩溃地惊叫。
她猛地抱着头蹲在地上,一会儿叫,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疯狂揪着自己的头发。
芬儿被皇贵妃突然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连忙上前抓住了皇贵妃的双手。
若是眼下任由皇贵妃发疯,等皇贵妃清醒了,见着这一地的头发,挨骂的还得是她!
“娘娘!娘娘切莫伤害自己啊!”
“滚!”
“虽然咱们这像冷宫似的,可不远处还有其他妃嫔的寝宫,若是惊动了人,这事就瞒不住了!”
“滚啊!”
“娘娘息怒!”
“是你这个贱婢!是你没守好本宫的寝殿!这才让贼人闯了进来!是你害本宫!”
“是奴婢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娘娘息怒!”
芬儿心里冤得很,可她也知道眼下不是顶撞皇贵妃的时候。
话落,芬儿毫无防备,被皇贵妃一把推倒在地。
她毫无法子,只能任由温令雅发泄。
往日里风光无限的皇贵妃娘娘,此时此刻,正衣衫不整地蹲在角落里,像个发疯婆子似的骂了半天。
芬儿根本听不清皇贵妃骂了谁,过了好久,寝殿里才恢复了安静。
只是虽安静了下来,但芬儿总觉得她人却有些不对劲。
皇贵妃一双大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正前方。
肩膀还时不时地
耸动着。
容貌虽未变,但芬儿总觉着她气质大变。
“娘娘……”
“把他拖出去,埋了。”
“是。”芬儿松了口气,只要别再继续嚎叫了,她就算再怕,也敢把慕容离埋了!
芬儿憋了一口气,把慕容离卷进了被子里,用力拖着往外走。
走到寝殿门口时,她回头看着寝殿内,温令雅正歪着头对着铜镜说话。
芬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主仆二人的一切反应,都落在了趴在房顶上的余富的眼里。
余富忽然觉着,他辛辛苦苦马不停蹄从均州赶回来,又小心翼翼地把人弄进了宫里,眼下能看了这一出戏,值了!
这乐子,不能他一个人看!
想罢,余富又踏上了赶往均州的路。
他骑的马,是段景曜为了去梓州,高价买来的良驹,撒开了腿跑,往日要奔驰四个时辰的路,硬是三个时辰就到了。
等他再停脚时,刚过了正午时分。
他急不可耐地要向段景曜回话。
“咚咚!”
“大人,我进来了?”
“进来。”段景曜没料到余富回来的这般快。
楚昭云刚喝完药,见到风尘仆仆的余富,惊讶道:“余富,你一夜没睡?”
“是啊,昨夜我把人送回了汴京,看了场热闹,又赶紧回来了。嘿嘿。”
紧接着,余富仔仔细细把温令雅醒来后发生的一切,绘声绘色地讲给了二人。
“这事办的好,回皇城司后有赏!”
“嘿嘿,大人,那我先去睡一会儿了,等出发
去梓州的时候叫我!”
“去梓州的事不急。”段景曜收了药碗。
闻言,楚昭云抬眼看向段景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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