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好了吗。想好了就快点儿,我要撑不住了。”
吴峫虽然苍白着脸,但身上一股雍容散漫的气质与他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在向所有人传达一个信息。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劝你最好别耍花样,或许能少吃些苦头,我们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有人走了过来,晃了晃手里的刀,赤裸裸的威胁。
吴峫心中哂笑【shen,三声】,面色不改分毫。
“靠近点儿。”
“再近点。”
“我没力气站起身,麻烦你再弯个腰。”
“噗嗤。”
利刃划破皮肉鲜血汩【gu,三声】汩的涌出身体流向地面。
第五个。
“该死他有刀,上当了,杀了他。”
而此时,面对扑到脸前的敌人和锋利的刀刃吴峫眼都没眨一下,只是有些诡异的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堪称阳光的笑容来。
再见。
寒光乍现,一把黑金古刀划破黑暗旋转飞舞着擦过他的鼻尖一声轻响钉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世界清净了。
藏蓝色连帽衫的男人迈着大长腿走出了角落,站在了他身边。
树影摇曳,星辰是黑暗里的唯一光源,飘忽不定,照的张起棂的脸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吴峫仰起了脸看向他,
那张从来都淡漠却十分好看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也是,这对他来讲过于轻松简单,简直不值一提。
这就更加衬得废了半天劲的吴峫又菜瘾还大。
但吴峫只是看他,没有问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这种蠢话。
他认为这个问题本身就不会得到答案,因此也不会知道张起灵从一开始就尾随着那几个人的动静跟到了这里。
张起棂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吴峫脸上突然扭曲产生的仇恨和怨怒,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变得空洞染上血腥的色彩,他鬼使神差的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就像此刻,吴峫坐在尸体堆里抬眼瞧他。
因为激烈的情绪和动作而附着了一抹殷红,像一缕青烟掩盖掉了他的清秀,多出了些莫名让人无法直视的妖异。
张起棂移开了眼神,他环顾四周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这小孩儿刚才与他如出一辙的肢体动作。
说如出一辙并不准确,只是得了要领却因为身体限制动作软绵绵的看起来徒有其表。
但这恰恰说明了另一个问题,吴峫认识他。
也或许是熟悉与他相关的什么人。
至少这种熟悉程度足以让他学到些什么,或者是被某个存在教导过,而并不是偷师那种不伦不类。
张起棂扫过地上因为过于残暴而变得有些恶心的尸体,目光再次落回了吴峫身上。
那个在他面前因为小小伤口而哽咽的小孩儿现在却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般,面无表情的用完好的右手将脱臼【jiu,四声】的左手掰回了原位。
肩胛骨还在淌血,吴峫的眼中却只有执拗。
张起棂只觉得这个人充满了矛盾和违和感,但他依然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丝表情也欠奉。
闷油瓶的称呼实至名归。
而此时的吴峫轻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心跳,深感日后加强锻炼的必要性。
这辈子可再没有哪哪儿都能天神下凡救他一命的张起灵了。
他与平常完全不同,表里不一的模样已经足够让这个本就安全感匮乏的人心里产生警惕与厌烦。
张起棂能对干净温暖的阳光天真偏爱,可如今的吴峫满手血腥杀戮,是一只深陷泥沼的厉鬼。
下一刻吴峫眉目轻扬,无所谓了,总不能世间的一切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命运是公平的。
带着对未来一切的知晓,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本就意料之外,不应该再奢望还拥有过去的温情。
从古至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古人的话一向很有道理。
吴峫拿着手里的刀挽了个刀花,这把刀出现的突兀且模样奇特,可显然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好时机,他下手没犹豫利索的割开了底下尸体后背的衣裳。
火红色的凤凰纹身映入眼帘,烧的吴峫心口生疼。
都已经这个地步了,吴峫倒也不压抑情绪委屈自己。
他脸色冰冷手起刀落,这具尸体的身子和脑袋各自分家。
在汪家这群东西面前,吴峫一向没什么人道主义,更没有人死恩怨尽消的概念。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不会放过让这些人挫骨扬灰的机会。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下午来住店的四男三女。
可惜闷油瓶出手没留余地,否则留个活口说不准还能问出些什么来。
吴峫这会儿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七个人里有五个死于他手。
明天的七星鲁王宫是可以预见的热闹,但再怎么群魔乱舞,那也是之后的事。
只是现在,要是再不处理这背上的伤口,他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吴峫已经没什么力气,他艰难的拧头看了眼身旁的万年“木头桩子”闷油瓶,张了张嘴想要说声谢谢,下一刻,天旋地转般的炫目涌了上来,身体瘫软,思维犹如一潭死水停滞不起丝毫波澜。
意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吴峫似乎看见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奔向了他,就像从前无数次。
神明靠着本能,再一次接住了他的人间。
张起棂啊——
吴峫意识模糊之际喟【kui,四声】叹着喃喃道。
他的话轻飘飘的随风而散,但离得很近的闷油瓶因为过人的耳力听的一清二楚。
他抱着怀里的小孩儿,低下头微微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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