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飞狗跳的闹剧收了场,黎蔟站在胖爷身后摸着屁股满脸的晦气。

    明明是吴峫先嘴贱的,最后挨打的却是自己。

    无耻糟糕的大人。

    几个人站在窨子棺前找七根钉棺的子孙钉,可几乎快要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半点痕迹。

    这不合理。

    就算是用整棵窨子木的树心雕琢而成棺材与棺盖自成一体,只要想往里头装东西,就需要开启和闭合的关窍。

    但不知怎么的,作为倒斗界扛把子的闷油瓶看上去好像心不在焉,总是有意无意对吴小狗频繁的投去目光。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次数多了也难免惹眼。

    吴峫原本想要无视,总觉的这一问最后心灵受创的绝对是他。

    可是忍不住了,死就死吧。

    半个身子都撑在窨子棺上探过头问另一侧的小哥。

    “说吧,你想问什么。”

    张起棂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犹豫,他记得自己上次问问题的时候,黑瞎子的反应可不太好。

    “问啊小哥,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放心大胆的问,你出去问别人可是会被骗的,至少我们绝对不会忽悠你不是。”

    胖爷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对着天真使劲挤眉弄眼。

    吴峫有点眼疼,心里对黎蔟和黑瞎子的火气又不打一处来,只好抹了把脸摆正心态看着闷油瓶点点头。

    在他们面前问也好,省的出去又被没脸没皮的老不死带歪。

    “怎么会是寡妇。”

    小哥清亮的眼睛里尽是迷茫,像是遮了一层白纱模糊不清。

    但一针见血,一击毙命。

    吴小佛爷懊恼的哀嚎了一声,他就知道是这样,就知道会是这种让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问题。

    张·补刀小能手·起棂。

    问题虽然简短,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包括黎蔟这个不怎么了解张起棂脑回路,却高考控分666的汪家补习班毕业生。

    男子丧妻叫鳏【guan,一声】夫,女子丧夫才叫寡妇。

    而吴峫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

    受了气的小狼崽子又觉得有意思起来了,从某些方面来讲,姓张的确实干净的像张白纸,他不爱说话是对的。

    如果不是那身超高的武力值,这副样子恐怕被人骗的连骨头都不剩。

    尤其是遇到姓吴的这种神经病作孽精。

    他虽然觉得有趣,这次却意外的收敛着没有说话,他也想知道吴峫会怎么回答。

    别看人称一声牛逼轰轰的邪帝,可面对张起棂,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怂的人了。

    连他这个不常在身边的局外人都看的真切,只有他们自己觉的瞒住了全世界。

    反正关羽不会为了张飞心甘情愿去关十年小黑屋的。

    刘备也不会放着刘禅不用把汉室江山交给张飞打理。

    放纵且默认,其实就是一种表态。

    王月半该插科打诨的时候也静默了,所有人都在望着吴小佛爷。

    吴峫脸上却是风轻云淡,他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倒是不慌不忙看不出任何异样。

    “我曾经还是个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只会问问题的时候,是身边一直有个朋友护着我我才没死在各种墓穴机关和算计之下。我那时候太弱了,弱的跟小姑娘差不多。”

    平地都会摔跤的拖油瓶,估计那会儿真是连娇生惯养的小姑娘都不如,现在想想是真的菜。

    “这也就导致其他朋友总是调侃我跟在那人屁股后面像个小媳妇儿。后来他失踪了,我和另一个兄弟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小媳妇儿没了依靠,自然就成为了他们口中丧了夫的寡妇,就这么简单。”

    这番解释毫无漏洞。

    如果忽略黎蔟皱的死紧的眉头和鄙视的眼神。

    胖爷没有说话,低着头静悄悄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起棂抱着胳膊定定的盯着吴峫,他原本真的只是单纯的疑惑小崽子那寡妇的称呼有什么来头。

    他只以为是个像南瞎北哑或者邪帝这样的代名词。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带着笑,却是苦涩里带着撕心裂肺的酸楚难熬。

    他自以为只要用笑这种面具,就能遮掩住自己想要隐藏的秘密和创伤。

    答案是真的,但是不完全。

    事实远不如说出来的这般简单。

    吴小狗已经尽量说的模棱两可,但一提到失踪多年他就明白,说的是张起棂和十年之约。

    寡妇。

    很好听吗。

    找张起棂的张怎么可能容易,更别说用十年铺路接人回家。

    发癫,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些词真是妙极了。

    妙的让人心头发寒。

    趁保护他的人不在,把一个柔软好脾气的天真逼向绝路。

    多少痛苦和无力,数不清的艰难险阻。

    失踪十年,真的蠢到什么后手都没留吗。

    他知道他不该有这种情绪和措辞,这不合理。

    但潜意识里就充满了对那位的抵触和厌恶,甚至还有一丝杀意。

    他无法控制。

    不该是这样的。

    小哥眯起了眼睛,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撇开头蹲下身,不知道用发丘指点了哪里,窨子棺的棺盖一下弹开了一个缝隙。

    就像里面装了弹簧。

    可汉朝有哪门子的弹簧。

    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像是真的没有人再去关注什么寡妇和发癫。

    吴小佛爷看了小哥一眼,有点怪怪的。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的瘫着脸,但周身的气息有些杂乱,可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棺材有动静的瞬间几人默契的向后移了几步,等着有什么机关发动出来。

    但是没有。

    就连一丝黑色的尸气与腐臭味都没有。

    吴峫歪着头等待了几个呼吸。

    依然毫无任何动静。

    走上前抬腿踢了一脚棺盖的前怀头,很厚重,但小三爷下盘很稳,棺盖滑至棺尾,一半抵在地上停住了。

    几人对视一眼靠了过去,往里一瞧。

    空棺。

    没有尸体,没有衣冠,没有乱七八糟但值钱的陪葬,什么也没有。

    也并不是全然空无一物。

    棺材内部满是用道印绘刻的与棺材外部一模一样的讳字,

    孤零零的放了块儿成年男性巴掌大的一段尖利的长条骨片,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反射出细密耀眼的纹路,像是文字。

    没等他们看清全貌,黎蔟半个身子都要扎进里头了。

    看上去没什么危险,身边又有大佬,心大没顾忌。

    吴峫眼角跳了跳,他年轻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的。

    拎着后领子把人扒拉下来斜睨一眼。

    “你要给粽子喂奶吗?”

    “你瞎啊,哪有粽子。”小孩儿指着棺材抗议。

    吴小佛爷却充耳不闻不理他了。

    他没瞎,就是想膈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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