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半在后面骂骂咧咧,脚下却很诚实的跟在小天真身后只隔着一步的距离。
吴峫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突兀的停住了脚步,手电筒的光线下这是一条汉白玉砖修的直甬,十分简洁明了但足够长。
两侧的地上有两条灯沟,每隔一米嵌了根灯座,灯座上是常见的灯芯绒。
不是长明灯,死太监汪臧海还不够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本事。
而甬道的另一头隐约能看出一扇玉门,向两边大方的敞开着,一看就有人进去过。
反正肯定不是三叔那个老滑头,他只不过是在外围带着裘德洘的人兜圈子等着他冤大头侄子自投罗网。
或许,那帮消失的蛙人队,此时就在入口处用了飘柔的禁婆头发里。
真是会物尽其用。
吴小佛爷暗自冷笑,他们一向擅长这个。
小三爷陡然改变的行动让胖爷冷不防没刹住撞在了背后,吴峫如今的身板硬朗程度十分经得住考验,微微晃动之后甚至转身扶了一把。
“小心点,这条甬道有机关。”
“这种光秃秃的石板子路就没有一个是会让人安生的。但是天真,这里明显有人来过,是不是你三叔——”
王月半插科打诨有一套,但说起正经事那也是半点不含糊,当下就根据眼前的情况做了个大概的推测。
小三爷摇摇头,
“不会,如果是他走这条道儿,这儿所有的机关都会被引发,没一个能幸免。”
这种破除机关的方式和闷油瓶用暴烈高超的武力值强行破坏不同,吴叁省只能小心翼翼的用他最擅长的脑子。
这个想法里多少带了点看不起。
可这就是事实,如果能一路平推,谁还费劲玩儿智慧。
这不有病是什么。
“我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黑金古刀背在了身后的小哥跨了几步抬手就要拔刀。
吴小佛爷吊儿郎当的侧头抓住了那只手腕,神色却是异常的认真。
“小哥,你不能总冲在最前面。”
“你少显摆,就你这副样子,迟早给自己惹一屁股麻烦。”
从王月半嘴里出来的话,就算是好的,他也能把它变成膈应人的。
但显然,在场的人早就习惯了。
摸金小王子还不知道,他这句话早在很多年前就成为了现实。
汪家和它就是为此而生。
张起棂微微一愣,他似乎明白他们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
他是失败的圣婴,是人形兵器,是行走的挡箭牌,是用处良多的血包,是墓里的机关拆除者,是粽子收割机。
他是强大的代名词。
却很少有人去想,他也是个会流血会受伤的血肉之躯。
也许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
如果与自己的利益产生冲突,一切的道德和良知,将成为奢侈。
“你不出手怎么就过不去了,跟上。”
小三爷拍了拍王月半的胳膊,示意他注意脚下。
闷油瓶比以往还要安静,这种体验很新奇,且前所未有。
他能感觉到,这和黑瞎子在一起,他开道自己殿后有着本质的区别。
黑瞎子是协作,是信任。
而吴峫,是保护。
明明自己才是脆弱的小白斩鸡,居然企图要保护他。
这个想法冒头显得有些好笑,可闷油瓶看着那道瘦弱的背影,
像是在夜幕中驶过无边荒野的列车,客车窗口望见的远处小小灯火。
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刮进来一阵暖风,风无休无止的吹动着风铃,叮当作响间情绪便有了声音。
小三爷对这一切无知无觉,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些方寸的板块之间,地底全是强弩机关,当初阿宁故意踩进去拉他做垫背,可没少给他罪受。
好歹是个莲花箭头,要是开了刃的普通箭矢,江子算的复仇之路将变得愈发坎坷和艰难。
吴峫没想触动这些机关走个坦荡的大道,不管是否有他们的存在,阿宁也一定会找到这里。
她缺的从来都不是带路人,而是精通奇淫巧计的挡箭牌和替死鬼。
而他,不想她走的太过顺畅。
即使这个阿宁,很有可能是他从前的故友。
但,现在不是。
这个时候,她对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走在最前面,贴在墙壁上走的很利索,甬道的两边是灯渠,黑乎乎的看不清,但贴得近了会闻见一股子油腥味儿,像是灯油,还夹杂着一种很熟悉,却找不到贴切形容词的东西。
像是超级肥胖的人群出汗以后会有的油脂味儿,还有——
还有什么。
吴小佛爷攒起了眉,摸在墙上的手不经意间抠下了一小块儿墙皮,有些潮湿和粘稠,像是还未干涸。
有泉眼的地方,水汽凝结腐蚀墙壁是极其正常的,因此他没有太过在意。
“这他妈什么味道,又腥又酸的,还有这墙上一股血腥味儿,直往人鼻子里冲,天真,你那口罩借我使使。”
胖妈妈拿手作扇晃了几下,但这里的空气不管怎么流动只是在这一片狭小的区域,不见成效只好向小三爷求助。
吴峫这才想起自己的口罩,分了三人一人一个。
血腥味儿吗,但是又不太像。
“灯里的是尸油,墙上这些还有沟渠里的,是长条状喷溅型的血迹,被人特殊处理过,因此即使是在封闭空间味道也没那么刺鼻,而且容易混淆不好分辨。”
闷油瓶第一个发现了异常,他对这类东西有经验且格外敏感,此刻的脸色微微发寒,
“啥玩意儿?!尸油!?”胖子脸上的惊讶掩藏不住。
吴峫心下一震把手举到眼前,果然,指尖尽是混着墙皮灰尘的褐红色。
“长条状喷溅型血迹?只有动脉血管破裂才会出现,小哥,你的意思是,这里有人被割喉放血?”
大动脉不只脖子有,但这个高度,与其他位置不吻合。
得到肯定回应的瞬间,小三爷像是意识到什么又忙不迭的拿手电筒去照。
这甬道又直又长,连接了其他的墓室耳室,几乎有五十多米,灯渠和两面墙亦如是,
所有的墙面,几乎没有一丝空隙,全是厚厚的一层黏腻的褐红色。
邪帝的脑袋空白了一瞬,而后开始疯狂的转动。
这沟渠虽然窄,但是看上去很深,光线根本照不到底。
正常人的总血量是体重的百分之八乘以一千毫升,如果按七十公斤去算,一个人的体内有五千六百毫升血液,而能够全部放出来的也约莫有四千五百毫升。
这些血液顺着墙壁流下去,不知道流去了哪里,不知道作用是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这里有无数人,像牲畜一般被宰杀放血,甚至就连尸体都被拿去炼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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