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位姓程的女患者黯然神伤地出门走远了，心下甚是好奇，张晋偲走到诊桌旁落座随口问了几句。
“老板！按规矩，作为一名药剂师，好多事我是不能多嘴的，只不过……我这心里真是好奇得很，呵呵……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合适，还请老板你多多担待些。你把她推到孟教授那儿……真不怕得罪她啊？！”张晋偲实话实说。
最近这段时间，张晋偲跟边沐越来越对脾气，私底下闲谈，他更习惯称边沐为老板。
张晋偲原本性格非常沉静，平日里，一门心思把药房打理得井井有条，多余的话他是一句也不会参与的，今天，他表现得多少有些反常。
“怎么说呢！张大夫！假设咱们诊所每位月入10万，而且年年月月都有绝对保障，城南有家私家厨房，南派菜系，那菜做得真是精细，好吃！咱们一个个不是收入挺高嘛！有事没事的咱们就上那儿聚聚，每人办张卡，一年一结账，爽吧！”边沐笑着打了个比方。
“老板你的意思是……国医馆总共也就那么几家，蛋糕早就分得差不多了，聂老、孟教授他们那种级别的市场份额早就划定好了，约定俗成的，大家一直相安无事，咱们这突然从中插一杠子，市场份额铁定得重新划分，而且……我不是刻意恭维你啊！弄不好……蛋糕重新切开……咱们拿到手的那一块说不定还是最大那份呢！到时候，你们这一级超一流中医名家就算明着不翻脸，他们手底下那些门人弟子什么的直接受益人肯定就吵翻天了，与其到时候反目成仇，倒不如……”话说一半，张晋偲住口不说了。
有些话，永远得藏在心底，就算要表达一二，最好还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比较妥当。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那家私家小厨的餐位基本都是恒定的，咱们几个吆五喝六地时不时上哪儿小聚一下，那里的常客、老客光视觉方面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如果不能想方设法把咱们踩下去，或者他们轻轻松松再往上升上一级两级的，他们心里能舒服了？！对吧！那还不是咋看咋不顺眼呗！与其那样，咱们倒不如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地坐稳本该属于咱的餐位，是这个理吧！”边沐笑着回复道。
“时代演进的速度太过惊人，传统中医好多积习或许也该到改一改的时候了，既然无法回避，倒不如大大方方逆流而上，到时候，看谁坐得最稳好了！”话里话外，边沐已经显露出几分锋芒。
“那倒也是……那……我再多句嘴啊！那女的所患病症好治不？”
“怎么说呢，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她吧……必须先正一正自身的人品，非如此，于肾脉之源就储蓄不了多少正气，张大夫你也是行家，肾气里如果浩然正气不过半的话，甭管多精明的人，仅就健康度而言，他们哪一位能过了关？！”边沐笑着重申了几句。
这几句话说到张晋偲心坎里了，微有所动，眼见着边沐变相又给张晋偲上了一课。
“明白了！看来……丽津中医界即将迎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了！”张晋偲还有些感慨了。
“伤人虽非你我本意，唉！时代前行，不刮蹭几个人好像也说不过去啊！静观其变吧！”
“受教了！你先歇着，我先回了！”
“等一下！昨天收了盒好茶，恰好对你的症，每天中午，午时前后两小时，以甜杏仁泡服，其它辅料一概不加，每天1000克的量就差不多了，这茶性温，几乎没什么副作用。”说着话，边沐起身从一个壁柜里翻找出一筒上品茶叶递给张晋偲。
“这……老白你的贵重东西，我这心里……”
“自己人！甭客气，自打你加盟以来，药房这边的收益可说是与日俱增，换作我来打理，我可没你那两下子，一年下来，我们仨沾你不少光哩！咱算算？那得买多少茶叶？”边沐笑着回应道。
“老板说笑了！那我就愧领了！”说罢，张晋偲就手接过茶叶筒，喜孜孜下班回家了。
……
刚进家门，张晋偲就闻着一股子牛肉饺子的鲜香。
“包饺子了？”张晋偲笑眯眯地问了一声。
张晋偲爱人这会儿正在厨房忙活，随口回应道：“回来啦！牛肉最近都降价了，抓紧时间调了点馅，咱都煮出来，晚上你给两边老人都送点过去。”
“好嘞！这茶叶老板给的，配药用，我就喝独食了啊！”
“说啥呢！你是咱家顶梁柱，要不是碰上这么了不起的老板，唉……我给你放冰箱里吧！”
“也行！今儿我才明白一条：其他名医大家只是治得了疑难杂症，边老板人狠，能改人的命！”一边换衣服，张晋偲随口嘟囔了几句。
“是吗？那……小时候听我奶奶说，能改别人命的人好象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我们老家有个王瞎子，六爻卦打得准得不得了，结果，无儿无女受苦一辈子，听说最后死在镇卫生所，那一刻，人瘦得净剩下骨头了……”张晋偲爱人顺嘴提起了老家那位王瞎子。
“呸……呸……呸！可不敢胡说，他能跟我们老板比吗？真是的！”张晋偲赶紧阻止了一下。
“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你们边老板肯定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那什么破讲究近不了他的身的，我这嘴！”说着话，张晋偲爱人很自然地朝自己左脸轻轻扇了一巴掌以示自责之意。
张晋偲手上拎着一件家中常服不由出了一会儿神，反驳他爱人归反驳，下意识的……他也感觉到某种无以言说的危机感。
“边沐太过优秀了！老话说的好，早慧易夭……老天保佑！他可一定得长命百岁啊！”想到这儿，张晋偲赶紧把衣服换好，面朝正西方向，双手合什过顶，心里替边沐默默祈祷了几句。
……
第二天上午，11:42分，边沐手上还剩有两位患者，一位是货车司机，一位是餐馆老板，都是男患者。
货车司机腰椎损伤得太过厉害，所有给他看过病的医生都建议他改行，可惜，除了开大货车，别的啥也不会，他也是实在走投无门了，这才托亲戚在边沐这儿挂了个号，兴许还能有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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