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边沐生活日常安排得非常紧凑,几乎没什么业余时间,小区里散散步,凉亭里跟人们下下棋、小超市门口侃侃大山……这些生活内容统统没有,楼上楼下的,邻里之间最多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混个脸熟,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交往。
如果眼前这位女邻居不是医院业界同仁,边沐肯定不会跟她聊这么久的。
买东西,有时候得看眼缘;医生给人看病,尤其这种住得挺近的邻居,更得讲究“医缘”,否则,容易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由此,一般情况,无论医术高低,稍微成熟点的医生一般是不会给街坊四邻看病的。
稍为大意一点,医声可就坏了。
见老护士长脸上浮现出懵懂晕然的样子,边沐不由微微笑了笑。
“阿姨!当代新中医对您外孙这种复杂病情已有新论,不过……这要聊起来那可就费时费力了,要不……麻烦您把你家孙子叫下来,我先搭个脉?”边沐笑着商量道。
“就是!不见病人咱俩瞎唠啥呢!不怕你笑话,自打退休以来,成天瞎忙,我都活成家庭主妇了,唉!请稍等!”说罢,女邻居匆匆上楼叫她宝贝孙子去了。
边沐刚开始准备早餐,两不耽搁。
过了一会儿,老护士长独自一人回来了。
“不好意思!这不雨越下越大嘛!他妈担心孩子上学尽到,提前开车送他上学去了,等哪天咱们时间能对上了,我再带他过来麻烦边大夫给看看!”
“没事儿!楼上楼下的,方便!我简单备了些早餐,咱们边吃边聊呗!”说着话,边沐给她也准备了一份。
“这……合适吗?”
“都是学医的,没什么不合适的,简单得很,水煮鸡蛋、小笼包、牛奶,您用一次性纸杯,可以吧!”听得出来,边沐这是诚心待客。
“那好吧!下回我们正式回请你啊!”
“行!都不是外个,别客气!这边请!”说着话,边沐很绅士地站餐桌旁边将座椅轻轻拉开一截子。
二人边吃边聊。
“阿姨!像你家外孙这种情况,当代中医已经习惯全方位进行解读了,我们往往得解读孩子所处的自然环境是怎样的,一年365天,他得面对什么样的人文环境,家庭、校园、或者特定的而你们作为家长从来没有触及过的特殊人物,比如说,上学、放学途中他结识了什么人,只要他不说,你们有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的,面对这样那样的自然、人文环境,多数时候,孩子身处一种什么样的情绪状态?我们都得深入地了解,严格意义上讲,现下,我们给人看病,往往可得深聊好一阵子呢,所以,有些特殊信息,我得问,你们做家长的得用心回答才行呢!”边沐颇有耐心地解释了好半天。
“哦哟!网上说时代淘汰一代人连声招呼都不打一下,经你这么说,还真是的!唉!显然,我已经被彻底淘汰了!我孙子打小就胆小,别说杀鸡宰鱼了,家里的垃圾袋满了都没让他顺道捎出去扔喽!”老护士长脸有难色地回复道,显然,老太太已经意识到全家之前那样养育宝贝外孙现下已经埋下不少隐患了。
“难怪呢!咱们得一起解读一下他的心理构架,在您看来,他虽说已经年过14周岁了,其实呢!在您内心一直还是把他当作小孩子,跟三岁、七岁那会儿并无本质上的区别,人之常情,好理解!但是,事实上,他这个年龄段的聪明孩子,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自我构建很独特的心理构架,显然,你家这个宝贝孙子在这方面表现得已经比较失败了,已经由虚症转为实症了!”说到最后,边沐十分肯定地做了某种预判。
“能治吗?”
“能治!不过……后续治疗如果由您在家里主导的话,疗效还是挺不错的,假如,一到关键时候,您其实并不能做你女儿的主儿,或者,您爱人在家说了算,那肯定会打些折扣的,孩子病得并不轻呢!不出预料的话,两年后,他应该无法正常应对高考的压力,另外,您其实也清楚,如果不是家里有您这么一位资深护士长垫底儿,就算咱是邻居我也绝对不会接诊的,这一点,咱必须讲清楚!”说到最后,边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殆尽,眼角眉梢一派肃然。
“知道了……那……能不能跟我先说一下大致治疗方向?”
“没问题!孩子身高多少?”边沐表情平静地问道。
“一米八三,标准个儿!”
“体重多少?”
“133斤,前天才称过一回。”
“哎呦!那是有点偏瘦了,阿姨!我们中医所说的体重属于那种很泛化的概念,就比如说,我们说的肾气,包括肾脏器官但绝不仅限于此,您多少能理解一些吗?”
“还行吧!我年轻那会儿,跟医院里一位姓袁的主任关系处得挺好,他是名医赵西成的亲舅舅,虽说名气远没有亲外甥那么响亮,实际上,本院同事心里都清楚,袁主任中医水平相当了得的,只是平素为人比较低调罢了,你可能有所不知,赵西医自身医术最内核那部分其实是袁主任手把手传授,只是他在人前只字未提过,赵西成也蛮有趣的,人前人后好坏都不提舅舅半个字,说起来也挺神奇的,前段时间,有人也向我推荐过赵西成,因为袁主任这层……我就不大乐意跟他打交道了。”
“您要这么说,那我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对了,顺带着问句闲话,那位袁主任今年高寿了?”
“哎!去世说来也有六七个年头了,人都说中医大夫都长寿,可他……偏偏没活了个好岁数,78!差两年八十,怪可惜的!”
“这样子啊!是有些惋惜……咱还是回到正题,站在中医角度,你家宝贝孙子体重过轻了,于万丈红尘中已经无法站稳脚根了,病因八成由于‘魄气’受损,而且,从可计量角度谈的话,受损程度肯定已经过了51那条杠了,至于过没过70,那得见本人才能诊断清楚,这么说吧,将来,万一运气欠佳,一旦破了80那道杠,他肯定得休学,这一点,似乎不需要再另行讨论了!”话说到最后,边沐尽可能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
“啊?!那……现在开始治,还来得及吧?”
“您放心!来得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是典型的慢性病,急不得,慢慢来吧!回去之后,您先冷静冷静,先把你们家的伦理关系协调顺当了,后期咱们才谈得上具体怎么治,另外,李白曾经写过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作,其中有这么几句‘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某种意义上讲,勉强算是您孙子眼下真实的写照,您回去不妨好好研读一下,重点在‘魄动’,我要给孩子诊治的话,重点会放在‘补魄气’那方面,孩子还小,‘魂悸’那一块还远远谈不到,您别费神了,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我跟人约好了,待会儿得走了。”
“好的,好的!谢谢边大夫!经你这么一解析,我心里总算落了点实底了,心里也就不慌了,再次致谢!”
“一笔写不出两个‘医’字,您别这么客气!我送送您!”说罢,边沐十分客气地将老护士长礼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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