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让紫鹃和纸岫陪你。”当王攸从清影处得知黛玉在荣国府的遭遇后,他就明白了黛玉因何会拒绝自己。
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紫鹃和老太太的病,石夫人的有意为之,王夫人的诛心之论,以及自己的那句‘短折而死’更是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
使得林黛玉认为是她造成了这一切,同时害了所有与她亲近的人。
“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好吗?”王攸从怀里摸出一只破损的荷包放在了黛玉掌心处,“这个荷包你还记得吧,是当初我出园子前你送给我的。你嘴上说是从外头买的,以作赠别之礼,可我知道这是你紧赶慢赶自个儿得了空悄悄绣的。”
“也正是它才使我得以平安回京。这般算来,是你保护了我。只可惜这荷包因此破了个洞,而这也是我不常佩带它的原因。你上回问起荷包的事,我一时不好回答才哄你说丢了,其实我一直把它放在身上,生怕真丢了,你还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王攸半起身看她,就着屋子里昏黄的烛光,看到妻子那如鸦羽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而那烛光则映着她眼里的秋水涟涟。
“那誓言”
“夫人说的可是我们成婚那晚的誓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哼”林黛玉直瞪着王攸,鼻间发出一声轻哼。王攸本就是故意不提那四字,免得再伤她一次,可没想到她这般执拗,是半点也不让,于是便答应她以后不再发那般重誓。
一番折腾下来,林黛玉那根紧绷着的心弦渐渐松弛下来,困意也随之袭来。
王攸看出了她的困意,正准备将黛玉的手放下离开,却反将她惊醒。
“我替你缝好,能不能别走。”‘别走’二字已近乎听不清,然则其中情感,缱绻万分。
某日清晨,外头不过微微亮,林黛玉从床上醒来,枕边之人不知何时变成了紫鹃。一时间,她还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潇湘馆,至于和王攸成亲之事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又某一日,林黛玉于石夫人处侍奉完回到青云轩,按着往日里的时辰摆膳并等王攸回来,可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而那饭菜也热了数遍,直到不能再热为止。
再一日,天降大雨。王攸湿淋淋的从外面回了家,满身泥泞不说,更是受了伤。说是雨天路滑,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滚到了路边的田里。
一幕幕化作行行泪,再度沁湿了枕头。
王攸将她一把抱入怀中,两人紧紧相依。
“好。”
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燃烧蜡油时发出的嗤嗤声。即使后来有丫鬟送水送药进屋,即便卧坐的姿势令她感到不舒服,林黛玉仍旧一动不动的任由王攸抱着,只因这一刻他只属于她。
不是王家嫡子,不是探花进士,甚至不是云泱文士,江南御史。
他只是她的夫君。
许是察觉到林黛玉的不舒适,王攸便将她横抱起来,由床尾坐至床头,并腾出左手将放凉的汤药端起送至黛玉面前。
林黛玉摇了摇头。
“你还在生我的气?”
林黛玉再度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林黛玉将汤药从王攸手中取过,然后倾斜倒入一旁的小痰盂中,并将空碗递回给王攸,红着脸说道:“子嗣,是我自己的意思。”
王攸将空碗搁下,定神的望着妻子,在思忖许久后,郑重地答复道:“子嗣一事等你身子大好了,再考虑也不迟。”
“你总说等我身子大好,可连我自个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你又如何得知。”林黛玉眼眸微垂,叹了口气,她之所以将汤药倒掉,是因为在贾母处那王太医的诊断叮嘱之言。
“会好的。”王攸笃定道。林黛玉的病并非什么不治之症,而是由心而生。自小寄人篱下养成的孤僻敏感的性格造成了黛玉极其在乎别人的想法,尤其是她在意之人对她本人的看法,久而久之便容易患得患失。
人一旦有了得失,便多了计较。而这也是林黛玉口无遮拦,喜爱讽刺人的真实原因。
懂她的人自不会与她计较,反觉得真情。不懂她的人反会说她尖酸刻薄,躲她远远的。正所谓‘曲高而和寡’,这世间真正懂她的人,终究寥寥。
如玉一般的人自然长了一颗如玉一般的心,美玉本无暇,可又如何抵挡的住长年累月风刀霜剑的侵蚀。
还好,她碰到了他。
王攸,亦‘忘忧’矣。
“我安排了人将笔箐送出了城。”王攸恐日后再添变故,便借机将笔箐之事和盘托出,后又询问起黛玉道:“当年老师可曾与夫人私下说过为何会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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