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守在摇曳不定的孤灯前,听着窗外头凄厉的风声,心像是浸在冰水中一般,浑身都在止不住的瑟缩。
她知道自己怕是活不过明天了,更觉得没脸见自家姑娘。
只是有一点她纵使是死了也不明白,那副药剂明明是催情的春药,怎么就反成了毒药。当时王攸的样子恐怖极了,侍书现在想来都后怕,她只想帮姑娘一把,并未想过害人性命。
可谁愿意听她解释呢?
奴才戕害主子,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就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望着煌煌闪烁的烛光,侍书又想起了自小相伴的姑娘探春。她深知姑娘这些年是有多么的努力,努力的练习书法,努力的读书识字,努力的学习女红针织,努力的学习治家理财,直到南安太妃来的那一日,姑娘都没有放弃。
侍书还清晰的记得那日,姑娘从老太太屋里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秋爽斋,当即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紧跟着放声悲哭。
一切的努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最终还不及上头之人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姑娘是无助的。
从哭声中侍书听出了恨,也听出了怨,但更多的是向命运所屈服,那种无奈的窒息感真的让人绝望。
在她的印象中,姑娘一直都是坚强的,只那日之后,姑娘就像是变了个人。
此刻烛花一爆,侍书的眼前又浮现出探春出阁的情景。
季春三月,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姑娘身披嫁衣,头戴喜帕,从荣国府的仪门开始,一路乘轿至渡口。
彼时姑娘的心是彷徨的,是的,并非喜悦,也非满足,而是彷徨。只因这场亲事府中反对之人很多,就连老太太也颇有微词,而且姑娘也不知去了洛阳后如何面对林姑娘。
那还是姑娘自打生下来后头一次出远门,离开京城,去往洛阳。
到了洛阳,原以为姑爷会兴高采烈的站在门口,将姑娘迎进门,可现实却是姑娘进门那日,姑娘在屋里整整坐了一天,一直到天黑睡觉时,姑爷仍不见人影,更不用说那些早已备下的酒菜早已凉透。
这也未免太小瞧人了。
“砰!”“砰!”门上突然传来敲门声,只听有人喊道:‘侍书,你在屋里吗?’
听声音并非是翠墨,而是一个婆子的声音,对方又急促的拍了两下门框,看模样是有要紧事。侍书慌乱的站起身,颤声的回道:“就来”说着,又回身掸了掸适才坐过的地方,免得弄脏了被单。
透过门缝,她向外看了一眼,是今日茶房烧水的嬷嬷,后者脸上也是惊惶不定,侍书放下门栓的刹那,嬷嬷便推门闯了进来。
于此同时,嬷嬷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四个男人,其中一个侍书认得,是时常跟在王攸身边充当护卫的宁忌。
宁忌也不废话,直接命道:“拿下!”
侍书知道事情败露,也不反抗,甚至连辩解的语言都没有。宁忌挑着眉,对于三姨娘身边的这个大丫鬟,他也曾心生好感,可这份好感于今日变成了厌恶和憎恨。
毒害主子的人留不得!
宁忌冷肃着脸,走在前头,而侍书则被两个男子犹如小鸡仔一般提溜着。几人一路拐折至刑房,好在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瞧见,这也算给侍书留了点体面。
侍书被按座在一张椅子上,宁忌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将侍书头脸上以及身上的尖锐收拾及物品全部找出,以防后者回头遭不住刑罚,畏罪自尽,那就得不偿失了。
待准备妥当,宁忌来到侍书面前,冷声问道:“你可知罪?”
侍书默不作声。
“是谁指使你的?还有那药是从哪里得来的?”
“”
宁忌见侍书拒不认罪,怒不可遏道:“说!谁是主谋!凭你一个丫头,如何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主子宽仁,若你供出主谋,可饶你不死!”
“没有主谋。”侍书回道。
“不可能!”宁忌面容狰狞,当即驳斥了侍书的说法,“那药可是出自你们贾家!”
侍书抬起脸,咄咄地看向宁忌,再次说道:“没有人指使我,还有我家姑娘对此事并不知晓,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
“为何?”
“”侍书选择了避而不答,这事说出对姑娘不利。
“侍书姑娘,我奉劝你一句,如实招来,免得遭受皮肉之苦。”宁忌撸了撸袖子,此刻他可不会怜香惜玉,有的是办法和手段问出真相。
侍书闭上眼,撇过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看来是存了死志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夫君,侍书她自小就跟在我身边,我很了解她的为人”探春哭着跪在王攸榻前祈求道,但得到的却是王攸冷冰冰的眼神。
“主子,这是刑房那边递来的。”石三捧着一张纸缓步走向王攸,王攸看都没看,命道:“给她!”
石三知道王攸的意思,低着头欠着身子将纸递给探春。
探春逐字逐句的看着面前的这份状纸上的内容,泣如雨下。
“你就饶她一命吧!算我求你了!呜呜”
“住口!”王攸气的大骂,“我没把她扭送官府,没让她示众受罚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你还想让我饶她一命!要是那碗茶里下的是剧毒之物,我现在就死了,你懂不懂?难道你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王攸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么大的火,他自问对下人,从属都是和颜悦色的,尤其是像紫鹃,侍书这类的大丫鬟更是信任。可这一次,侍书竟然敢利用这种信任来给他下药,这如何都不能让王攸宽恕。
这是底线!
绝不容许有人踏过。
“不是,我不是。”探春摇着头否认道,她也知道侍书这一次犯得是极重的罪。
“那你是什么?在洛阳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管好身边的人,你是怎么听得?她要毒害的是你的亲夫,你还帮她说话?我把家交给你,你是怎么管的?又是怎么约束底下人的?今儿就是玉儿在场,也救不了她!”王攸将药碗直接砸碎,命石三道:“和宁忌说,她不是喜欢下药吗?赐杯毒酒让她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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