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元锦既然这么说,律宗瑢也不好再纠缠,他赶忙放开了李元锦,低头赶紧退到一旁,等着人进来。
“姐姐送我到这里吧,一会儿我让元锦哥哥的奴婢们也出去,留我和我们天命楼的那个弟子就成了。”
度无忧和闻蕖红行至门外,两人听见闻蕖红犹如银铃般动听的声音。
“好啊,那你就自己进去吧,出来结果记得跟我说说。”
闻蕖红这妮子素来嘴甜可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儿,竟哄得一贯坏脾气的度无忧也对她颇为喜欢,言听计从。
闻蕖红进屋后打发了李元锦的奴婢,这才走近李元锦。
律宗瑢和李元锦此刻一个在床上,一个躲在窗边站着,看似毫不相干,但空气中却包含有一种微妙的气氛。
闻蕖红虽然不太懂情爱之事,但也隐隐感到他们的情况不太对。
“我是爹爹找来给你看腿病的,我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李元锦听见有人喊他,连忙轻轻嗯了一声,将帘子掀开,把小腿上的裤子挽起来。
李元锦的右小腿肿胀青紫地厉害,上面还打了夹板,一看就很疼。
律宗瑢远远看到这一幕,轻轻捏紧了拳头,很是心疼。
“这里,之前不小心弄伤了,可能出现了点儿裂痕,后来我又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就把骨头摔断了。”
李元锦小声说着自己编造的故事,当着外人的面,他不敢把自己是被度无忧和阿若谭折磨才落下腿伤的事说出来。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他说完这话之后,闻蕖红很久都没有说话。
李元锦有点儿疑惑,抬起头,才发现闻蕖红的眼睛压根不在自己的腿上,而是在自己的脸……脸上?
李元锦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伤,吓着了对方。
可是,一旁的律宗瑢却轻轻皱起了眉头,因为闻蕖红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和占有欲,这与她一贯表现出的可爱截然不同。
她仿佛把李元锦当成了什么可口的小型猎物,正试图用目光将李元锦狠狠剖析一番。
“咳咳……”
律宗瑢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两声,闻蕖红回味过来,抱歉地冲李元锦笑了笑,但话一出口,还是不太着调:
“你真好看,家哪儿的?”
李元锦:“……”
律宗瑢:“……”
闻蕖红说完,看两人都呆呆的不说话,也很是尴尬:
“咳……跟你开玩笑,我先给你看一看。”
闻蕖红莞尔一笑,坐在床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李元锦的右腿,李元锦畏疼,瑟缩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点点泪水。
闻蕖红抬头看了看他,并向他投以安慰的目光,同时也格外小心自己的手劲儿。
“你的腿有过旧伤,因为旧伤治疗不及时,导致两条腿不一样长,使你落下了跛足的残疾。”
“我估计以我师尊的治疗方式,多半就是将你的骨头重新打断,好叫你的腿骨重新生长,让两边一样长。”
“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应该用个什么办法哄你,让你同意把骨头打断呢,没想到你自己倒摔断了,真是巧了。”
闻蕖红说完,轻轻帮李元锦盖上了被子:“我给你开几副活血化瘀和止痛的药,你先按我的药方吃,我师尊有一些促进断骨迅速愈合的独门药膏,不过,她得明天才能来。她的药特别管用,寻常人都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她的药只消半个月就能起效。”
“不止如此,她还很懂康复锻炼方面的知识,等你的腿骨长好了,到时候还能帮你复健呢。”
“哦,对了,我还带了一个临时吃的消肿药粉,晚上你冲个果汁喝,对你的腿有好处,我先帮你掖在床铺下面,晚上你自己打开喝就行。”
闻蕖红说着,将盛涉川写给他的回信包在药方里,塞到他的床铺下。
“啊?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锦并没有对她塞药方的小动作吸引,注意力全在她的话上。
他擦擦眼泪,见闻蕖红一副轻松的样子,似乎并没把自己的腿伤看得太重。
“意思就是你这个腿伤不是问题,很好治的,有我和我师尊替你保驾护航,一定能让你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真的?”
李元锦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闻蕖红莞尔一笑,点头道:“是真的。”
“那……那请问,找你们来治的话,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大概……大概要花多少钱啊?”
“不值几个钱啊,几副膏药而已,其实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里的医馆都可以给你治,花不了几吊钱,知闲馆那边也完全可以给你治,只不过盛叔叔和我爹特别小心你,所以才会特别看重这件事,特地为你请了我师尊。”
李元锦一时间感到心中既喜且酸,喜的是自己的腿居然能够被治好,以后的他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不用再忍受他人异样的目光,酸的是……原来自己的腿伤这么好治,他还以为自己的腿很难治,要花很多很多钱……原来连几吊钱都不用,可自己这么多年却一直蒙在鼓里,与这份令他羞赧的残疾相伴了这么多年。
因为跛脚,人们总是对他投来鄙视,可怜,好奇的目光,那些异样的情绪像是针,每每都会刺痛李元锦敏感的内心,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童年和少年。
“真好……谢谢你……谢谢你……”
李元锦的唇轻轻颤抖,眼里的泪花也再次开始闪烁。
他总是这么容易被感动,总是这么容易对旁人流露出的好而感激涕零。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吧,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闻蕖红,芙蕖的蕖,艳红的红,闻楼主是我的父亲,我的小字叫玉环,你可不要忘了我,明天我还会来看你的。”
“嗯,好。”李元锦乖乖点点头。
闻蕖红冲他笑了笑,冲一旁的律宗瑢使了个眼色,催促他跟着自己离开。
律宗瑢哪里舍得离开李元锦,他站在原地,近乎执着地盯着李元锦,仿佛出了这个门,就再也难见他。
李元锦被律宗瑢炽热的目光烧的抬不起头,他轻轻别开脸,声音沙哑地说道:“瑢哥,你先回吧,我一定想办法见你。”
律宗瑢轻轻张了张嘴巴,却又总觉有口难言,他走到李元锦的面前,单膝跪地,拉着李元锦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再抬头时,李元锦看见他的脸上又挂满了新的泪珠,近乎卑微地恳求道:
“小锦,别忘了回答我,你好好考虑,别丢下我……真的,我求你了……”
尽管律宗瑢一早就表明态度,说会尊重李元锦的选择,但试问,谁又愿意承受与失而复得的爱人再度分离的痛苦?
律宗瑢多希望从李元锦的口中得到脱口而出的爽快。
可是他却沉默了,他越是沉默,就越是让他煎熬,心也像是沙漏一样,一点点地往下坠落,碎如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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