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人影，是已经浑身是血的楚司空。他的右手已经被猩红的血污化成黏糊糊的一团，看不清制服和肢体的区别了。
他低着头，即便是这么站着，也已经是有心无力，一副轻轻触碰就会倒下去的样子。
韩收看到这情景，心里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一样，长舒一口气。
“你的生命力，终归没有那么顽强啊。”他一边笑着说，一边向立着不倒的楚司空走过去。
“但是你必须承认，我们之间是有差距的。不要羞涩，差距永远都会存在，不愿意承认的人，最后都被淘汰了，而幸存者和上位者，无不是圆滑到令人感到恶心的灵活道义与灵活胜负心的结合体。”
“我们还没输呢。”楚司空突然张嘴说。
韩收停下了脚步，仰起头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人儿。
长弓再次以短刀的形式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做好了应对这家伙拼死一击送走自己的准备。
但，倒也无所谓韩收的眼睛越过楚司空，看向另一处即将落下帷幕的战斗。
“哐！”亨利重重地被赵紧摔在地上。
他的过肩摔，让亨利感到脊椎都好像要碎掉了一样。疼痛让她一时难以再动。
赵紧不像韩收一招一式间都不太讲规矩，他像个混迹于市井的流氓绅士。和亨利打，一板一眼的却又丝毫不落下那种流氓打架特有的气息。
尽管是拿着猎枪，但总是贴脸施展摔技为主的格斗术，这让一直提防他那把猎枪射出子弹的亨利完全落在一远一近不知何时切换的被动中。
赵紧扶了扶有点歪的帽子，对亨利说：“还站的起来吗？你们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必再坚持下去了吧？”
亨利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考试还没结束呢。”
“我不喜欢欺负女孩子。”赵紧叹了口气。“坚持到考试结束有什么意义？这个大题是你们会做的吗？”
他说着，抬起手指了指那个在吞噬剩余考生的怪物。亨利也看到，黑影已经朝他们蔓延过来了。
赵紧也看到了，对她说：“看吧，我们都会被干掉。”
“难道你们就不想要拿这个分数吗？”
“搞清楚问题小妹妹。”赵紧挑起眉，摇了摇头。“我们不在乎这个，我们只是来对付你们的。从一开始就是，之所以排在第一是因为你们低年级本来就这个水平。”
“高年级的考生是没办法到低年级的教室里参加考试的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倒不至于把你们想的这么蠢。”赵紧瞥了瞥韩收，不在意隐藏什么。“考试只要拿个报名纸在登陆的时候通过就行，糊弄机器比糊弄人简单多了。在地下世界，有很多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当然了，我们本来不感兴趣，可是那个人开的条件太香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试也变成这么功利的事情了。”
“不知道，这个问题，问我们这帮佣兵可问不出答案。”
赵紧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应该再和她接着闲聊了，于是把猎枪举起来并扣下保险。
眼看他就要终结自己，亨利却不慌不忙，甚至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
“我们确实不够打，但是，难道一定要有胜负和高低优劣才叫考试吗？”
“你搞错了吧，考试当然是要分出高低优劣，有人赢有人输的。”
“不。”亨利，握紧拳头。“不止是这样。”
周围突然亮起一圈金光，构筑成了一个把四个人都包裹其中的法阵。
赵紧不慌不忙地扭头把四周打量一番。“这是在干什么？在我的印象里你们这些翻书页的都有系统限制，做不出大型的伤害性阵法。”
“你搞错了，不是对人用的。”亨利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哦？”赵紧略微一惊。
他好像猜到了，但还没说出口，巨响就盖过了他的声音。
阵法是对着整栋楼的地板的，这一震将所有人都掀到空中，再没有可以站立的地面了。
随着建筑物从上往下的轰然垮塌，黑影也随之从如死水潭一样的液面变成了一圈圈凹凸不平的波纹。
“啊！”韩收失去了落脚点，与面前的楚司空一同下坠。
楚司空伸手抱住韩收，并以他为基点奋力一踩往亨利那边跃出去。
真是不怕死，韩收自然不会放过他，绿色的箭矢从合拢的长弓中飞出，直勾勾打穿了楚司空的胸膛。
但有点晚了，他看到两个人在空中握起了手，随后几人的视野就被夹杂着大块建筑碎片形成的浑浊烟尘相互隔开。
大家都落到了黑影中，眼下从旧世界灰暗的构造逐渐过渡到影子之中混沌一片，虽然都在悬空状态，但是，战斗还在继续。
不，在那之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赵紧——”韩收什么都看不清了，对着赵紧大喊。
“别急。”
恍惚中，他听到了赵紧念了一句“解题完成”。随后是突然刺进来大片光亮，使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把视线外黑暗更外面放去，从影子中“蹭”地一下突上来一道巨大的弹幕，散弹从下往上将怪物创造的影子全部崩坏，并最终汇于一点，将核心炸成了散花。
只有堕入影子中才能接触到这道“大题”的本体。
虽然是很常见的，在一般故事中经常被使用的套路，可是真的掉进去之后，直到被杀死为止，又有几个考生能在坠落带来的无方向的混乱感中进行解题呢？
黑影逐渐瓦解，然而，考试时间却还没有耗尽。
残存的人们仿佛失去了目标，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们的视线齐刷刷看向怪物最后盘踞的地方，那个大屏幕。
大屏幕底下，随着黑影消散，三个人的身影再次现出。
韩收被赵紧搭着肩膀站稳脚跟。他还有点儿心有余悸的感觉，高坠的心理恐吓使他的手一直在发抖。
还好赵紧干掉了这玩意，还得是他。
但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令他们继续保持紧张的人也现身了。
亨利屈身半跪在被砸烂了的舞台的废墟上。她的右手攥紧了某样物件，而法书的书页则围绕着她慢慢旋转。
此时的她独身一人，但表情不改严肃。
韩收往她身旁的地方瞟了几眼，发现楚司空已经不在了。
“哈”他刚想笑一笑，却被赵紧止住。
他说：“楚司空用自己的身体抱住她，这才不至于从高空中摔死。顽强至此，倒也值得称赞一下。”
韩收听完，脸上的肌肉抖了抖。“烦人的一点倒是像极了楚司玮呢反正考试还没结束，那就继续吧。”
是的，战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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