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国生阴沉着脸没说话,程虹仍继续说:“段县长,我知道白县长刚来,有些情况还不熟悉,工作中难免会出现一些失误。
但是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可不像是失误,这是工作态度的问题。
段县长,你再看看这些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程虹说着话将文件夹打开放在段国生面前。
段国生一眼就看见白淑琴签批的一份文件,这是一份土地确权的申请报告。
这份报告段县长是知道的,因为牵扯到老百姓和当地乡卫生院之间的纠纷,都已经有二十多年悬而未决了,属于旧案,相关当事人业已去世。
由于一直找不到相关材料,三百八十五亩地始终无法确权归属。
如果说这三百八十五亩地确权给当地卫生院,也合理,因为在二十年前,当地卫生院曾出了一笔钱从村民组里购买的自留地。
有当时的村委和村民组出具的收款证明。
可是当地村民一直坚持说没收到一分钱,卫生院提供的收款证明是假的。
于是两方,一方说花钱买的,一方说没见到钱,就这样一争执就是二十多年。
县乡两级多次派人调查,一直未果,做协调时,两方的态度强硬,均坚持说土地归己方。
好在双方虽是僵持,但没有其他过激行为,只是都不许对方使用土地而已。
因此,造成近四百亩土地一直荒废着。
而白淑琴县长作出批示是:土地可确权给卫生院。
没有任何理由,她就直接作了这样的批示。
再看下面的其他材料,看的批复的都很认真,字迹写的工工整整的,就是批复的内容是牛头不对马嘴。
段县长“啪”一下合上了文件夹:“这不是胡来吗?什么工作都不下去摸清情况,坐在办公室里就能做批示?
你去喊她过来。”
竹林县双河乡的李店村。
李老栓因为撺掇张华的后爷去乡里找张华认亲不成,回到村里除了被村委班子一众人骂了狗血喷头后,又被村委处罚做一年的村卫生保洁员,义务的。
据说这是他的亲哥、村办小学校长李老城坚持让村里这样处罚的,说李老栓只要有活干、有事做,就不会瞎折腾了。
李老栓这个卫生保洁员工作其实很简单,负责一个村民组的卫生打扫和倾倒垃圾。
打扫卫生还是比较悠闲的,倾倒垃圾就有点麻烦了,需要拉着架子车将六个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拉到三里之外的垃圾场倒掉。
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拉着车去倒垃圾的路上,竟然不小心碰着了一个骑着小三轮车出来走亲戚的老太太。
老太太从三轮车上歪倒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三路车却不听话的自己硬往路边的沟里跑。
李老栓赶紧去扶老太太,哪知老太太说:“我头有点晕。”
结果她真晕了,倒地不醒。
李老栓看看自己一车垃圾还没倒,又惹出来这么一件事,吓的脸都白了,要不是老太太先晕了,他就想晕倒了。
无奈打电话向李老城求助。
很快村里出来几个人将老太太送进了乡卫生院,医生前后忙了一个多小时,老太太终于睡醒了,不,是醒了。
醒来就大哭,乡卫生院,来这看病住院的都是本乡本土的人,有人认出了老太太,说是代冲村村主任代长远的娘。
李店来的人、包括李老栓当时就有点腿打颤,代冲代家人,还是村主任的亲娘,代家一族在这一带谁敢惹?
一个村几千口人都是姓代,很抱团,就说你怕不怕?
可事到如今,怕也是没用了,只能向李店村委求助了。
最终,还是李店的村支书亲自向代长远打去的电话。
代长远知晓了此事后,很冷静的说:“李支书你亲自打来电话了,我其他什么都不说了,那就负责跟我妈治病,包赔损失吧。”
李支书再三表示感谢,说:“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一定好好照顾老太太,保证她健健康康的出院。”
哪知老太太这个院住的啊,真叫一个漫长。
这不,快一个月了,老太太除了牙口不太好,不能啃骨头之外,其他的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偶尔的晕厥,难倒了乡卫生院的医生们。
老太太晕厥后还有一个特点,还打呼噜,伺候老太太住院的李老栓的侄女有点受不了。
代冲的代家人不停的来医院探望老太太,来了人,李老栓就得负责安排吃饭。
李老栓手里本来还是有点积蓄的,这一个月下来,他挺不住了。
他还不敢跟代家人说,于是找到村里,希望村里能帮他出面协调一下。
可是,基于代家在附近的影响,又有谁敢来说这些事呢?人家的老太太还在医院住院呢,咋的?不想管了是吗?你将人家老太太碰伤了你不管,你试试?
李店的村支书硬着头皮来找代长远说这事,可一进了代冲小城镇住宅区,看到代家的号称“代理族长”的三叔,与代长远的父亲五叔,还有代冲村村支书代长明的父亲六叔三个老人时,他当时就头皮发麻。
强打精神跟三个老人打完招呼,给每个老人递了一根烟,并一一点上。
代长远的父亲五叔说话了:“你不好好的在李店当支书,来我们这干啥呢?”
李支书赶紧说道:“几位老叔身体可好啊?我是路过,顺便看看长明和长远两个兄弟在不,唠会嘛。”
五叔说道:“他俩在村委会呢,你烧香拜错地方了。”
李支书笑道:“五叔,瞧您说的啥话,我还拜啥门,烧啥香啊?”
五叔说:“你也别装马虎,我也不给打哑谜,咱爷俩都知道咋回事。
这次我老伴的病不给治好,我绝不罢休。
那个李老栓平时不是爱没事撺掇个事吗?
我这次就要让他知道知道,撺掇事的人会有啥下场。”
李支书一愣,马上又赔着笑脸说道:“瞧五叔您老说的,老栓叔那个人还是不错的,只是老伴走的早,他有点受了刺激,脑子上没年轻时候灵便了。”
长须的三叔轻轻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缓缓说道:“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些账是该算一下了。
不然我们三个老家伙就是死了,也没脸见我们代家的祖先。”
李支书疑惑的看着三叔。
三叔微闭着双眼,继续缓缓说道:“我们做错了,我们还在自罚,代明远两口子已经被逐出代氏一族,听说了吧?”
李支书点了点头。
三叔突然睁开眼睛,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刺李支书:“那李店的错呢?
我大嫂是改嫁过去的就不说了,我亲侄子代权和我侄媳妇张梅的命呢?
怎么?就不提了吗?
李老栓,他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谁让他撺掇着几个人去打扰我孙子呢?还口口声声的要告我孙子不孝顺。
都一个一个的等着吧,我们兄弟三人就凭这三具临死的皮囊,要为我那可怜的侄子和侄媳妇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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