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流光再次睁开的眼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半。
夏恩星趴在了他的床边,听到他醒过来的动静,立刻起身去扶他,“你没事吧!”
夏流光眨眨眼睛,感觉视线还是模糊的,无法集中,隔了很久,各种感觉才回到了身体里,连同脖子上的刺痛一起,他深呼吸一口气,嗓子是哑的,“妈咪……我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
夏恩星的手都在抖了,满眼都是自责和心疼,“对不起,让你遇到这种危险……我真的快要被吓死了……”
那些灾难倘若直冲她来,夏恩星定然不怕,一力承担了便是!
可是这些加害竟然选择了她身边无辜的人,她就再也不能继续装傻下去了,她必须站出来了!
夏恩星用力握住了夏流光的手,想起来当时抢救他的时候莫在锡颤抖的声音,“失血过多了,夏恩星你做好心理准备……”
那个时候的夏恩星差点崩溃了,她势单力薄,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流光濒临死亡,最后还是陆沧夜在缝针的时候空出手来打了个电话,托人调动了血库的资源,想到这里夏恩星抿抿唇,说道,“你这次能被救回来,得谢谢陆沧夜。”
陆沧夜受的伤没有夏流光严重,所以做了一些处理就回家去了,不至于住院。
听见夏恩星这么说,夏流光眼睛闪了闪,将手指攥起来,“那些动物是冲着我来的。”
夏恩星倒抽一口凉气,“是有人故意刺激它们发狂的吗?”
“对。”
夏流光点点头,“那头狼呢!狼去哪了。”
“狼……”夏恩星愣住了,一时半会给不出回答,“等回头陆沧夜来了你问问他吧。”
她很讨厌陆沧夜,可是这一次确确实实多亏了他。
夏恩星自嘲地笑了一声,笑自己没用,拖身边人下水罢了,还要最恨的男人来救她的儿子,这就是她所谓的独立吗?
夏恩星被现实狠狠抽了一个耳光,总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可是每次都会在这种时候跌落到深渊里,甚至还有一个声音在嘲笑她,夏恩星,少自我感觉良好了,你什么都保护不了!
夏恩星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有什么情绪强忍着,她伸手摸摸夏流光的脸,“都怪我没保护好你和安茉莉,我一定会抓住幕后凶手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这样不打招呼的无礼进屋方式也只有陆沧夜,男人一只手上缠着绷带,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些文件直接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还是那副样子,冷了吧唧的,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钱似的,二话不说把资料往夏流光面前一摆,说了一句,“查到了。”
夏恩星刚还想说什么,看见了文件上面的字,她立刻闭嘴。
关键时刻,跟他吵架没有意义,反而像个斤斤计较的泼妇。
夏恩星能屈能伸,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帮身边人讨个公道,于是压下了心头对陆沧夜的排斥和抵触,还帮着把这些纸张分了分,三个人都拿起来看,“这是什么?”
“妈咪,这是我之前逃命的时候,委托陆沧夜去查的东西。”夏流光咳嗽了一下,夏恩星又立刻去给他端水喝,整个场面看起来只有她紧张夏流光的一举一动,陆沧夜跟个死人似的视而不见。
他在床边坐下,用没受伤的手戳着纸说,“城中马戏团过去没出过这种意外,但是这次造成了太严重的动物暴乱事故,几乎是所有的动物都被放出笼子来了,如果只是单只老虎或者狮子走丢的话,那么还可以理解,全部笼子被打开……”
“只有可能是人为的。”
夏恩星看着陆沧夜,把话说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城中马戏团有人被买通了,做这些事情?”
“没错。”
陆沧夜多看了夏恩星一眼,发现她居然愿意和自己沟通,不过仔细一想也就是因为夏流光。
男人对着夏流光说道,“当时你从猴子身上拔下来的细小针头,我后面收进你书包了,已经喊人去检验里面的成分,估计很快结果出来。”
说完,陆沧夜抬手,放在夏流光的额头按了按,他当着夏恩星的面这么做,女人也没有说什么。
她不害怕以后夏流光跟谁亲近。
那是夏流光自己的人生。
她没义务也没资格,去用上一辈的仇恨,来捆绑下一代的自由。
喘了口气,夏恩星觉得屋子里的空气令她觉得沉闷,女人站起来打算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我去外面转转。”
这是夏恩星第一次主动把空间让出来,让陆沧夜和自己的儿子单独相处,她垂眸,声音有些落寞,“陆沧夜你在这里陪陪夏流光吧,我一会上来。”
等到夏恩星走了,夏流光才下意识开口道,“你感觉出来了吗?”
陆沧夜的身体一顿。
是啊,怎么能感觉不出来呢。
夏恩星那张……要哭的脸。
“她很自责,很自责,很自责。”
夏流光揪着身上的被子,“我能感觉出来她陪床到现在都没怎么合过眼睛,她知道我和茉莉干妈同时出事了,而且还是因为她,所以现在心情特别难受。”
夏恩星心里的难程度,不比夏流光身上的痛苦程度低。
她太自责了,也太悔恨了,恨自己不够强大,害惨了身边人,她现在从未有过的慌乱和不安,甚至连陆沧夜的出现,都让她无心对抗——她好像比起受伤的夏流光来,更需要人安慰和开导。
“我不想看见我妈咪那双悲伤的眼睛。”
夏流光抬头看着天花板,“我以为……会是我牵连她,一直以来,是我背负着负罪感。我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我不想我妈咪也这样。”
扭头,夏流光看向陆沧夜,目光灼灼,“你能哄她吗?”
陆沧夜愣住了。
他平静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而后他指着自己说,“你觉得,你妈会愿意被我哄吗?”
“也是。”
夏流光垂下脑袋去,“我急病乱投医了。因为这是我头一回看见妈咪这样。”
这些情绪的产生,无关夏恩星在爱情里的成败,这是来自良知上的煎熬。
听见夏流光这么说,陆沧夜捏着纸张的手抖了抖。
他说,“夏恩星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她而起?”
“如果幕后黑手是你我熟知的人,陆沧夜……你会和我妈咪一样良心上这样痛苦吗?”
夏流光抛出了一个很锐利的问题,这个问题的背后甚至带着一个,直指的答案。
陆沧夜心脏狠狠一缩。
见他沉默,夏流光咧嘴,无声地笑。
他差点忘了,夏恩星有良知,陆沧夜没有。
无法无天的陆沧夜又怎么会痛苦呢,他的人性早在年幼时被绑架的那一天被摧毁了。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夏流光将纸张收起来,这些资料对他来说有用,他也会顺带发给x一份。
“你出去吧。”
夏流光说,“谢谢你救我性命,但是如果你是为了我和我妈咪好,以后还是不要靠近我们了。”
陆沧夜的脸色一白。
“也许,你的接近,还会招惹来这些杀身之祸。”
夏流光讽刺地说了一句,“当然,这些是我个人的猜测和判断罢了。真相如何,陆沧夜,只有你自己去找。你,有这个胆量和魄力吗?”
陆沧夜目光沉沉地看着夏流光,这些话从他一个小孩子嘴巴里讲出来,委实令人震惊,但他无可逃避,终要面对。
就在父子二人对峙的时候,夏恩星回到了门口,她听见了这些,抓着门把手的手指倏地用力!
夏如柳这个名字从她脑海里掠过去。
其实夏恩星还不敢相信完完全全是夏如柳做的,因为她觉得夏如柳还没有这些手段和计谋能够完成这些——那倘若背后有人帮助呢?
夏恩星的心一沉,去看向陆沧夜的眼睛,后者和她对视,隔了很久,陆沧夜走上前,把手伸了出来。
伸了出来,半空中犹豫很久以后,隐隐发缠着,放在了夏恩星的肩膀上。
他的嘴巴张了张,哑着嗓子说,“有些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话音未落,手就被夏恩星打落了。
她一动不动看着陆沧夜,一个字都没说,光是和他对视了一眼,就让陆沧夜觉得万箭穿心。
夏恩星……我要……怎么面对……快要破碎掉的你。
陆沧夜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只能继续说一些徒劳无功的话,“人肯定能抓到的,到时候真相就浮出水面了,夏恩星,我……”
夏恩星睁着眼睛,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当着陆沧夜的面。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另外的脚步声,听着似乎是一大家子,等到夏恩星回过神来的时候,父亲夏豪母亲成金花的面孔已经闯入了这间病房,“哎呦!我听说咱们恩星和小孙子遇着事儿了?”
假惺惺的口吻令人作呕,夏恩星吸吸鼻子要走上前,后面走出了夏如柳的身影,“是吗?听说差点死了,恩星,你也不和家里人说,我这个做姐姐的好伤心呀。”
伤心?
伤心夏流光没死吗?
夏恩星死死咬着牙,强忍着自己心里所有的愤怒和怀疑,“你们来干什么?!”
“怎么不欢迎我们啊。”
“就是,不都是一家人吗。”
“哥哥注意到你儿子住院了,我们好心来看看,你居然不领情。”
一家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叽叽喳喳吵闹极了,而陆沧夜也终于把身子转过去,一张冷脸面无表情,目无下尘。
看见他也在场,夏家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夏如柳,震惊过后眼里带上了嫉妒和怨恨,口气楚楚可怜,“啊……沧夜哥哥……你怎么在这里!这阵子你都不见我,我还在想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多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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