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精力总是能精准地分配到让玩耍愉悦他们自己,与使大人甜蜜地苦恼不休上。
所以,在准备送从福利院偷跑出来的砂纪与早纪回去的时候,她们俩昏昏欲睡的——不过本来,在寒风凛冽的夜晚步行送小孩子回住所,一般大人也会选择用背或抱的吧?
“即使是对待猫,”
苍秋实说,“拎后颈这种方式也只能对待体重较轻的小猫使用。”
“嗯?老子拎的是后衣领啦。”
“我的意思是类比。这样她会不舒服的。”
她靠了过去,“手要这样……再这样……”
一个完美的公主抱完成。
“放在腰上什么的……”
暖黄色泽的白炽灯光下,苍秋实正纠正他抱小孩姿势的姿态,依照五条悟天然的身高优势,可以看见她低垂的长睫、盈着水汪的眼眸、映着灯光的鼻尖、抿起的嘴唇——墨黑与翠绿与玉白与淡红、从那个角度摩肩接踵地地碰撞在一起,在视觉上形成了鲜明又强烈的对比——让五条悟没由来地被那幻惑的弧光所滞凝了短短一瞬。
“……哈!”
随即他立刻清醒了过来,“说的这小屁孩有腰一样!”
“这个年龄的小孩有腰的话,问题才大了呢。”
苍秋实说,“不过,这话对于女性来说,不管几岁都过于失礼了。”
五条悟一挑眉,正打算说些什么,顺平却突然拉住了打算抱起小女孩的苍秋实的衣角。
“秋实姊姊……”
“?怎么啦,”
苍秋实对五条悟比划了一个“抱歉,请稍等”的手势,然后蹲下身体正视着小男孩的黑色双眸,“有什么事要找姐姐商量吗……——啊!……悟、君……请不要这样到外面去,这样的天气在外面,小孩子会被冻感冒的。”
“……啧。”
五条悟很是大爷的坐在了地上,托着腮帮子盯着他们。不过因为他带着墨镜的缘故,并不能清楚观察出他的表情究竟不耐烦到了何种地步。
……不愧是能做出声称自己只有五岁这种事情的年轻人啊,苍秋实感叹,真是孩子脾气,变脸迅速。
于是她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糖果摆
到了五条悟面前的几案上,差点十分之顺手地捋上了他的头发安慰他,好在顺平的呼唤又挪走了她的注意力,没有让她做出失礼的事情。
好险。
那双瞪大的眼眸……他不是需要这种安抚的年龄呢。
“秋实姊姊,秋实姊姊。”
顺平说,“你不在的前几天,我看见静江姐姐了。静江姐姐和一个哥哥,一个叔叔,还有猫。”
“?小和明?她怎么了吗?”
“喂,还没好吗?”
五条悟有些不耐烦地轻踹了一脚几案——只是上面的糖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这死小孩可沉了!”
“啊……”
苍秋实看着坐在地上的入侵者,陷入了沉默。
她突然记起,她危在旦夕。
“你倒是说些什么啊!”
她一不说话,整个屋子里的人就都像是无话可说了一样。名叫顺平的小鬼先看看他,又看看她,一副想挡在她身前保护她,又害怕地想躲在她身后的样子。
……她倒是很会哄小孩子嘛。这跟刚才的那个咒灵最后变成的儿童体型有关吗?
“……顺平,先去睡觉好吗?”
“可是,静江姐姐……”
“明天你妈妈来接你的时候,可以和你妈妈说哟,或者,也可以让她带你去找静江姐姐的奶奶桂婆婆。”
苍秋实揉了揉顺平的小脑袋,“听话。去睡觉吧。礼物我放在床头了。要是不早睡怎么迎接一大早的惊喜呢,对吧?”
“礼物、礼物!会有什么礼物呢!”
一提到这个话题,顺平立刻兴奋了起来。
苍秋实微微笑:“希望礼物是点心吗?”
“当然!”顺平小声地欢呼,“但是只要是秋实姊姊送的都可以啦!”
“哇塞!”
五条悟吊儿郎当地调换了一下叠起来的腿的上下次序,“就那么喜欢?你这小鬼还挺有做花花公子哥儿的潜力嘛!”
“……?”
顺平还不到能弄懂“花花公子哥儿”这个从各种方面而言都很复杂的长词汇的含义的年纪,所以他只颠三倒四地回答,“喜欢……因为秋实姊姊是神,是爱,希望有礼物,梦想有礼物!”
“喂喂喂,你这小子居然敢剽窃老子想出来的(宣传)词啊!(而且还说错了)!”
“
噫!”
顺平委屈地瘪嘴,他有些怕他,没有砂纪带头,他不太敢叫他“悟”,“可是……不是你教我们这么说的吗……?”
“哈哈!”
苍秋实忍不住被逗笑了
“你笑啥!”
五条悟居然还和四岁的小孩子较真起来了,他瞪着苍秋实,“难道你能把爱、希望还有梦想送到着臭小子手里吗?”
“这个嘛,我恐怕不能,”
苍秋实无奈地笑道,“毕竟礼物是实物,孩子们也喜欢比较现实的礼物。但是,爱、希望还有梦想
,这些无形之物,是可以藉由有形之物传递的……所以我想,拼尽全力地传达。”
她看着被她说迷惑的顺平,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催促他去睡觉。
“用心去考虑过、挑选过的礼物……送出去的话,多多少少能把那些温柔的东西传递过去一点吧。起码,能让他们感觉到‘我是被爱着的’。这对小孩子而言,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肯定哦?”
“——”
这种平和顺畅、仿佛泡在母亲羊水中什么都不用思考的氛围让五条悟不习惯地打了个冷战,“好好好!我知道你很在行了!不要再和我讨论你的育儿经啦!”
他作势要走,顺平知道他们要一起出门,便鼓起勇气很是小大人式、郑重其事地嘱托五条悟道:“秋实姊姊就交给你啦大哥哥!路上,要小心猫哦!”
——猫。
总感觉这个字眼在今晚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啊。
五条悟眯起眼睛,回身看着苍秋实抱起另一个小女孩起身,朝他走来。
那个小鬼,看得见咒灵吗?如果看得见,那之前的言行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真是可怕呢。
……或者,他可以尝试逼问他。
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嘛,吓一吓基本就会诚实地把什么都吐出来了,不像世俗的成人,就算被恐吓还要做无用功地矫饰自己的所闻所见所思所想,更无趣的是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会把那套见了诅咒的说辞当真,只烦人地拖累他的进度——
啊。
说起来
这个女人……他之前觉得她有点疯来着……就这样平静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后事中连寄宿在她家里的小孩子都周全地考虑到了……话说本来时刻准备遗书
这个行为就够不正常的了。
如果。
他在此刻对她疼爱的孩子们露出爪牙,撕下那层圣母一般的虚伪假面,她又该露出怎么样的魔性真貌呢——
“……悟、君?”
抱着小女孩的女性仰着脸看他。
在她的眼睛里,五条悟看到了抱着她怀里的小女孩的姊妹的自己。
正低着头盯着她。
宛如……什么呢?
“……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
她的警惕和防卫在眼中的那两汪碧潭中一闪而过,如同一颗让人不快的石子掠过水面,打破了宁静的镜面。水中的倒影自然也跟着模糊不清了。
“可以把早纪和砂纪留在屋子里,”
那种正常人面临危险的情绪真的只存在了片刻,她立马顺从地微微垂下了脖颈,如同为了救下被波及的鸽子向鹰献出自己的肉的佛,“就我们两个单独出去吧。”
“……”
引颈就戮。
五条悟盯着蜿蜒到苍秋实后颈的青紫近黑的蛮横指印,再一次感到那种被与混乱驱使的冲动。
可以摩挲吗?
可以用力掐上去吗?
可以在上面叠加别的更过分的印记吗?
啊呀。
真是的。
本来想到口袋里面的糖,他都打算放过她的说,结果她居然主动“悟君”地、那么亲昵地直呼他的名字、对他发出了那种魔魅的呼唤?
简直,就像在暗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不对,是几乎明示了吧?
才——不要。
越让他去做什么,结果就越是只会被他对着干的五条大少爷,已经完全忘记他一开始是半胁迫着屋主强行侵入对方住宅,还给对方留下了“他随时可能会对她下杀手”的恶劣印象,自顾自地嗨起来妄想人家不为所知的阴暗面了。
“你觉得重的话,我可以两个一起扛回去。”
——甚至心情好到不计较自己作为搬运工的事。
“……那我们还是一起吧。”
送孩子们回福利院去的时候,苍秋实希望不要吵醒小孩子们,姑且保持着安静,回去的时候,五条悟的问题便如鱼吐泡泡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猫是怎么一回事?”
“这片地区的流浪猫挺多,我和和……一个孩子偶尔会去喂,也带去
做过绝育。”
“小孩子——找你的也挺多的呢~”
“因为我有去附近的福利院做义工……光一郎和顺平,是因为父母今晚加班所以过来找我玩的。”
“说起来,牙刷怎么多了一副?”
“有吗?我记不太清楚了。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死板的回答……真无趣啊、你——”
“抱歉。”
“啊,啊,那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男人——混黑的、极道干部、怎么叫都无所谓,他在咖啡厅里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苍秋实停下脚步。
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有资格有警察一起做对受害者的笔录流程,又扬言要杀掉她的少年究竟是正是邪。
“劝你老实一点哦?不然让老子无聊起来的后果你是不会想知道的啦!”
“……”
奇怪的、粗暴的自称与娇蛮的痴缠并存的少年。
“……只是……”
他到底是要杀她,还是只是恐吓她?是说说而已,还是她的生死至今仍
游离在虚实两态之间?
“‘只是’?好啦好啦!快点!老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只知道对方名字里疑似带一个“悟”字。应该出身不凡,他的家世可能会对普通人有较大的操纵力。
而她,正被掣肘。
“只是希望能被我原谅。那个男人名叫佐佐木,他很歉疚。他喜欢我。但是,他任由他的对手伊藤把我绑架卖到了乡下的村落里。”
理清楚利弊后,苍秋实抬起双眸毫不迟疑地回答他,“所以,他来向我道歉。”:,,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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