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间的万事屋姑且不论, 夜晚的膝枕屋除开一些住在附近的居民,有不少客户都是感慨着“何以解忧,唯有阿实”、老客介绍新客、新客变回头客地专门奔着苍秋实来的。
因此在她养病的期间, 膝枕屋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现如今重新开业, 为了图个喜庆, 一些在万事屋打工的小姑娘们决定庆祝一番。鲇沢姐妹、藤冈春绯……大家凑钱的凑钱, 有力的出力,买来了花篮、鼓风机、气球之类的物什。
苍秋实:“……?”
然而走近店门口,苍秋实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
店门口一字排开的鼓风机两米立柱式气球中,有一个身姿特别妖娆, 摇摆地宛如在用灵魂在舞蹈。
苍秋实:“……呼。”
苍秋实轻轻呼出一口气,示意店员们先进店准备。然后,她走到了那个大红大黄的气球人面前。
“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五条气球人?”
她问。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气球人拉开背后的拉链,拽掉了两条湿黏在他肌肉鼓起的臂膀上的涤纶袖子,衣服软哒哒地垂着,露出了他穿着黑色短袖的精壮上身。
少年——不对, 现在该说是青年了。
比起半年之前认识的他,如今的他肩膀更加宽厚,身形也更为坚实,眉眼之间也如子兽褪去绒毛一般减了半分残余的稚嫩。
雪白色的短发或许许久未打理了,此刻沾着汗珠零碎地垂在他的额前, 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眼睛,他皱了一下眉毛——不过包裹着他结实身体的黑色短袖,胸膛处早就洇出了一大片水痕,于是,他便撩起了衣服的下摆粗鲁随意地一把抹掉了额头的汗。
雪白又劲瘦的腰露了出来,细细密密的汗水被炎热催赶着布满在他身上, 在熔融的夕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秀色可餐的油光。
霎时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暧昧蒸腾地要扭曲起来了。
苍秋实非礼勿视地移开目光,抬头看着五条悟的脸。
罩着一层气球人的外套本来就看不清楚外界了,他居然在里边还固地戴着那副古怪的小圆墨镜。
怎么回事,小圆墨镜才是他的本体吗?
“我觉的我可是模仿的活灵活现,毫无破绽,比气球人还要来的气球人啊!”
“……好歹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就算鼓风机再怎么劣质,气还是足的,怎么可能舞成上半身几乎像直升机的螺旋浆那样、恨不得上天地去转啊?”
苍秋实掰了掰手指头,“第二,这些气球立柱都是两米制式的,你凭空矮了那么一截,还能算不明显?”
“放屁!”
被在恋爱战争中的博弈对手小瞧了的五条悟,愤怒把他的本体墨镜往下拽,用那双天穹尽头的眼睛瞪着苍秋实,“哪里有矮一截!明明是差不多高!老子都已经一米九多了!”
“……这么说之前,你倒是先别垫脚尖啊。”
苍秋实对现在撑死了一米八五的男子高中生摇了摇头。
“嘁……!不垫也是一米九多……”
被揭穿了的五条悟也不尴尬,只嘟嘟囔囔的,“会这么想是因为你完全不了解男子高中生的发育潜力——我以后完全可以可以长到两米甚至三米!”
“那你首先得把背景换成《海○王》的世界观才行……也不怕骨质疏松。你倒是还没说,怎么跑到气球里边儿了?”
“今天不是你开业吗?”
白发的少年得意洋洋地对她挑眉,好像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了不得的大事一般,“有什么还能比本大爷的亲自祝贺来的更有诚意呢?”
苍秋实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气球人是中午安置好的,现在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混进去了,也不知道他那么使劲地舞了多长时间。现在虽然已经是秋季,但是秋老虎还是厉害得紧,更遑论他还自讨苦吃地把自己蒙在了不透气的材质中。
落日熔金,他因为汗湿黏在额头的白发,还有一脑门子亮晶晶的汗珠,都被渐染成了动人心魄的暖色。与天空同色的双眸中,在看着她的时候,也有着两轮炯炯有神的小太阳,因此,看起来也与时间同步地余霞成绮。
苍秋实:“……”
他是个才思敏捷,神清骨秀,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此刻却在这里有些狼狈地犯傻。还奇奇怪怪地引以为豪。
……——但总之,她接收到了好意,应该是要笑了。不知为何,胸膛中此刻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充满了,以致于苍秋实一时之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给个反应啊!”
五条悟最近深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
他狐疑打量苍秋实:“别告诉我,我千里迢迢地赶来给你祝贺,你这没良心的就打算这么打发我了吧?”
“哎……你——你的头发是不是有些过长了,晚饭是不是没有吃?”
有那么一会儿,苍秋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她便随着身体支配,
用声带含糊地说了两句什么,之后,她快速恢复了常态,控制四肢做出了相应的姿态,用手拉起了五条悟的手。
“出来,”
她说,“我带你去垫垫肚子。”
五条悟愣了一下,反客为主地抓住了她的手,笑了起来:“好啊!”
伝见町是个老城区,老年人偏多,小孩子也不少。这个时间点,路边会有一些卖吃食、玩具的流动小摊。
苍秋实挑了一家卖炒面的店,炒面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便又点了要甜不要辣的海鲜串。
周围的人都是和她一般的熟客,见了她未语先笑,熟稔地招呼她聊了起来。
五条悟难得有了眼色,也没去打扰她,只是显然,他的心远比他的胃比起眼前的食物更在意她,不知不觉,他的脑袋就偏了过去,看着往那边挪了几步的她温言细语地聊了一些温馨细碎的家长里短,未几还很是捧场地轻笑了几声。
……要是以后结婚同居,她去买菜遇到熟人聊天,大概也会是这么个样子吧。
五条悟模拟了一个他想象中、膀大腰圆的中年壮妇该有的粗声粗气口吻。
“五条太太,怎么有一段时间不见你了啊。”
然后,五条悟又竭尽全力把口吻放温柔放和气。
“我先生出差回来了。他说辛苦我了,所以这几天都是他来买菜的。”
“啊!什么!那个仪表堂堂、唇红齿白、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的帅哥原来就是五条太太你的丈夫啊!”
“?我先生今天是跟我一起来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一位……”
五条悟想象中的自己一边拎着一株大白菜,一边冲着自家媳妇儿扬起了一抹三分坏笑三分情深四分漫不经心的笑。
“呀啊啊啊啊啊——!”
周围买菜的女性,连带着售货员、还有三只狗并一只猫顿时被他迷得喷着鼻血倒了下去。
“是他是他就是他!就是那个大帅哥啊啊!五条太太你亭亭玉立、明眸皓齿、天生丽质、出尘脱俗、曲眉丰颊,和那个大帅哥简直就是天打雷劈的天生一对儿啊~~~!”
和五条太太搭话的中年妇女则用尽了最后工具人之力,才心满意足捂着胸口倒下。
“亲爱的……”
和在外人面前的礼貌措辞不同,面对着他的五条太太半羞半恼地看着五条先生,“你怎么老是这么风流倜傥啊。”
“我的确是个风流浪子,我的前半生到处浪荡,”
五条先生邪魅一笑,在漫天纷纷扬扬的玫瑰(鼻)花瓣(血)中迈着一米八的大长腿,朝着五条太太深情款款地走去,“所以,就惩罚我用后半生为你煲汤吧。”
“亲爱的~~~”
“嘘!不要抱怨,”
五条先生站定,手指摁在了五条太太的嘴唇上,“抱我。”
接着,两个人便你侬我侬地拥抱在了一起,超市的bg适时地换成了“when a an loves a woan……”。
连恋爱都没有开启,情侣间的牵手还一次都没有,五条悟的脑回路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婚后日常去了。身为一个咒术师,他的脑内小剧场真是惊人的正常小清新……然而身为一个人类,这个小剧场又怎么看怎么微妙。
“呵呵呵,呵呵呵呵嘿嘿嘿嘿嘿~……”
大约是他实在是在扎堆的熟客中显得脸生,一个人似乎是谈论到他了,她便下意识地回头朝他望去。
明明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按照五条悟平日里的性格,他多半会在她看他的时候扯出一个鬼脸之类的;可他偏偏做贼心虚一般地心脏漏跳了一拍,猛地拧转脖子,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盯着老板手里烤串,做出一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作派。
五条悟只感觉用力过猛,脖子的经都被抻到了。
他一手按在自己的后脖颈上,一手去拿老板考好的海鲜串,一边借着墨镜的掩护用余光正大光明地看她。
……怎么向外人介绍他的呢?
我先生?我家亲爱的?……对了对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我男朋友”……!
“小哥,你再不接可要凉啦!”
五条悟含糊地应了一声,伸手去接,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晾了老板太久,老板拿着几串左挪右闪地就摇了起来;五条悟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仗着体术作弊,反倒是跟着老板一块儿左摇右摆起来了,看起来两人活像隔着推车跳老年交谊舞呢。
也不知道这人传人现象是哪门子的密码暗号,老板还是把海鲜串给了顾客,这顾客也不客气,说老板你也太小气了,倒是多加点甜面酱啊,一副恨不得把一整瓶都倒上去的口吻。
老板也是情场上的过来人,这时候如神秘扫地僧一般微微一笑,说小伙子我可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以为暗中观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五条悟一惊,此时苍秋实走了过来,便带着他一起落座了。
一只流浪狗和一只流浪猫眼巴巴地蹲在一旁,看五条悟吃完了面又啃着烤鱼烤肉。他一挑眉,
把肉串递到了流浪动物们面前,在它们自以为乞讨成功之前又缩了回去,如此两三回,猫都对他龇牙咧嘴了,五条悟又伸出手。
“握手。”
猫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一只前爪,一便不断看向五条悟手里的肉串。
“干得不错。”
五条悟终于满意了,然后把肉串递到了——狗的嘴边。
“喵呜嗷嗷嗷嗷嗷嗷!”
猫被气到骂骂咧咧说脏话,山竹开花利爪出鞘,顺手就给了五条悟一爪。
苍秋实:“……怎么回事,你就跟猫过不去了?”
“我就逗逗它,谁知它这么大脾气啊!”
五条悟任由苍秋实把他的手臂捧在掌心来回检查有没有伤口,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那是逗吗?”
苍秋实确认没有伤口后抬头无奈又不赞同地看他,“别人被猫挠,还可能是猫脾气不好。你呢?”
五条悟也就捧哏:“我呢?”
“别人不确定,你么,一定是活该。”
苍秋实语重心长,“流浪猫的身上万一携带狂犬病毒,你又万一不知好歹地去招惹——狂犬病现在可是百分百致死的!缺德的事儿,你还是少干吧。”
五条悟的确不干人事。
就比如苍秋实还靠轮椅代步那会儿,五条悟就干过“如果你要证明你是人——人是铁定要上厕所的,那么我就站在外边听你上厕所吧”的事儿过。
“什么缺德的事儿?”
五条悟装傻充愣一把好手。
“就是人不会干、也不该干的事情?”
非人教人做人事——着实好笑。但五条悟看着苍秋实切实地被担忧填色的眼睛,只觉得那些庸俗劣质彩灯的光,在掠过她朝他仰起的面容时,都变得惊艳迷人、不流于凡俗了起来。
“那我没事儿了,”
五条悟说着不明意味的话,一边抓住苍秋实的手,把一个古朴的手镯套在了她丰润的手腕上,“保你这一个天底下第一字号的大善人,够补我好多德了。”
“?”
苍秋实不明所以,而手上的手镯看起来价值非凡,虽然她看不懂上面的五条家纹,但也明白这手镯的价值与五条悟平日里送她的什么两个小人相互打击的塑料玩具、摁下开关会显示美元符号的电光墨镜之类智障玩具完全不同,她下意识地拒绝接受,可是明明手镯与手腕之间还要间隙,却怎么褪也褪不下去,“……咦?”
“嗨,你就别白费力气啦!”
五条悟看着她。
原先,他老是希望能攥出她模拟人类行径下非人的庐山真面目,可是奇怪的是,现在他的心境倒是与当初截然不同了起来——再说怎么看都是这副模样更加顺眼嘛!虽然他转变的很没有道理,不过不讲道理本来就是人类的风范嘛!
“你已经被我抓住了唷~”
他轻浮地笑着,表现出的,是一个能满不在乎地开玩笑、以致于旁人根本无法确定他真正心意的浮花浪蕊形象,“还有还有——对啦!”
他把本体的小圆墨镜摘了下来,架在了一脸“为了不忘记要买的衣柜有多大,一路上时刻比划着宽度,可到了发现店关门了”的表情的苍秋实的脸上。
“封☆印☆”
他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这么随便地说道。
“?”
戴上之后是意料中的字面意义上的一片漆黑,苍秋实连忙扶了一下,不然这特制的墨镜搞不好会滑下去,“唔……唔唔?”
“手镯,是护身符哦?”
既然自欺欺人地装作自己是人。
“对啦,你觉得自己是人类比较好对吧”
“?我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
苍秋实尝试取下无果,知道五条悟铁了心地送她,便也干脆坦然收下了,此刻开玩笑道,“不是的话,你就要把护身符拿回去吗?”
“你是人类,那个什么来着……对!咒术师保护人类!”
好半天才想起了好友的正论——不管平时烦不烦厌恶不厌恶,此刻能用就是好话。
“那我就不会收回去啦!”
——也绝不会收回。
不许中途而废,不许虎头蛇尾,不许付之东流,不许废然而返,不许一曝十寒,不许前功尽弃,不许有始无终,不许打退堂鼓……
封印非人的部分。
作为人留在他的身边。
不然。
“反正,我不是也说过的吗?”
白发的咒术师笑得毫无异样,“我会帮你的啊~……”
也免得这么拐弯抹角。
喜欢就是喜欢,直接拐走或抓走,将非人的部分祓除,然后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也行啦☆!
作者有话要说: 五条土话王
五条悟去打劫了五条家的忌库掏出来的防身的咒具。
不是黑化,还没有黑化,只是普普通通的横行霸道的小霸王思维。私以为五条的魅力有一部分就在于他那张摇摇欲坠的欲坠不坠感——你以为我要黑了?吓你的,人家可是理性派哦!
倒不如
说,我觉得五条悟是很难黑化的那种。因为他一直都很豁达,也一直很有自己的底线,只不过他的底线相较于一般人来得有些奇怪而已。简单的地来说,就是自我[ex]。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5_5751/326698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