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晨曦初照大地,飘荡在河面和绿荫处的薄雾逐渐散去,多雨季节难得一个艳阳天。
白素素和小桐很早便坐车来到苏宅门口,载上了苏宸,乘车同去城外白家的瓷窑庄园观摩。
目前白家局势不明,白素素似乎已经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对于家中制瓷的事也格外重视,只是她暂时尚无其它好办法破局,由于白瓷秘方可能外泄了,白家在青瓷研制方面无法烧制出上等细瓷,跟丁家硬磕,势必会弱了一筹。
白素素期待着苏宸能够一如既往地发挥他的才学,可以在制瓷上也提出独到见解,或许对白家瓷器制造有所帮助。
在白家人眼中,这样行为已经是胡闹了,因为制瓷是工匠专业活儿,可绝非读书人能够懂的,即便苏宸懂得写词和医术,但是对于瓷器的见解能有多深?
但是白素素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苏宸有一种期许,希望他能再次带来惊喜。
白家的瓷窑建造了润州城东南方向四十里处,是丹阳县与润州府的交界处,此处地形多是低山丘陵,矿产资源丰富,又临近京杭运河、鹤溪河、九曲河等,不论是矿石瓷土开采,还是漕运、水源等,都十分便利。因此白家早在数十年前,就在这里经营,收购了方圆十里山岭的开采权和使用权,开设白瓷窑来制造瓷器了。
一路上苏宸被车晃得晕晕欲睡,有些不习惯做这种马车,因为车轱辘是木的,没有气囊和橡皮圈缓冲,路也是坑坑洼洼的,格外颠簸,没有晕车就算不错了。
“眼前的就是白家庄园了,家族的白瓷窑就在上面!”白素素清脆的声音响起,提醒苏宸就要到地方了。
小桐在一旁撇嘴,心忖:在润州城内,不知多少男人盼着跟自家小姐相见,然后共处一车,出城郊游呢!他可好,上车不一会就开睡了,而且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完全没有陪着大美女坐车的兴奋感和幸福感。
苏宸这才醒过来,撩开车帘,惺忪的眼神,望见前方类似城堡庄园的建筑群,依山傍水,伫立在山脚下,有寨门和栅栏壕沟为阻隔,严谨外人靠近白家的烧窑地。
随行的几个护卫家丁向着庄园门口的守卫喊话,告诉他们白素素大小姐到临,让他们放下吊桥,打开寨门。
顷刻后,寨门开启,吊桥也放下了,苏宸和白素素坐车进入了白家烧制瓷器的庄园内。
“终于到了,再坐下去要吐了。”苏宸迫不及待下车,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好多了。
白素素横了他一眼,对他这种率性直为也没啥好挑礼的了,反正相处下来,她已经明白,这个苏宸跟以前其它相处的才子读书人,都不大一样。
苏宸转过身,看到白素素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有点发愣,问道:“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如果换做其它女子被如此一问,肯定会脸红羞涩,然后移开目光,芳心小鹿乱撞。
但白素素似乎不存在这些,她神色平静,目光也不转移,只是淡淡一笑道:“你是个怪人,根本不像外面那些才子。”
“你也是个怪人,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
白素素闻言,没有丝毫气恼,莞尔一笑,收回目光道:“彼此彼此!”
或许正因为苏宸不是寻常才子的行为举止,白素素跟他相处,反而能放得开,时常会有笑容,不会因为自己是经商女子,经常抛头露面,感到任何负面心理;也不必跟苏宸刻意装什么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而是不加掩饰地做真正自己。
“走吧,三叔和许管事他们都在等咱们了。”
白素素迈步盈盈上前,苏宸和小桐跟随其后,与迎面过来的白守智、许管事碰面了。
白守智爽朗一笑道:“素素,你今儿个怎么忽然来视察了。”
白素素声音柔和一些道:“三叔,我带苏公子过来看一看白家的瓷窑,让他观摩一下,看看能否提上一些建议。”
白守智虽然有个“智”字,其实智商不高,颇有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粗人一个,让他在这里看护庄园,练武守卫看行,动脑决策就弱了些。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懂什么瓷器活儿吗?”白守智说话直来直去,也不懂什么拐弯抹角。
苏宸看着身材魁梧的白守智,有一米九的个头,如果剃光头之后,倒是很像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了。
名字都带了一个智,大咧性格和魁梧身材,貌似也差不多,苏宸心中胡乱联想着。
白素素替苏宸解围道:“三叔,人不可貌相,这位苏公子,不但精通医术,会写诗词,还懂格物之理,家族最新要生产的香皂、烈酒等,都是他提出来的;咱们白家的白瓷秘方很可能已经外泄了,丁家蠢蠢欲动,这个时候,请苏公子过来观摩考究一番,说不定对咱们有大帮助。”
苏宸听着白素素把他夸赞起来,有些诧异,平时可没见她这么夸人过,不会是在给自己戴高帽吧,等会忽悠他出力,咱可不吃这一套!
“就是略懂,随便看看,不能保证有大帮助啊!”苏宸谦虚了两句。
“你这读书人,怎么还没看,就打退堂鼓了?”白守智横眉瞪眼地看向他。
白素素在旁答道:“他就这样性子,总喜欢低调,话不说满,永远给自己留有退路,稳重老成。”
白守智摇头道:“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素素,那你带他随便逛吧,我就不掺和了,这就带护院们巡视庄园去,看看有没有屑小之辈进来偷盗,或是搞破坏!”
白素素点头,也清楚自己三叔的秉性,闲不下来,也坐不住身子,对看家护院的事格外热衷,没事去巡个山啥的,早就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苏宸看着白守智身影远去,站在原地感叹说:“如果你三叔有一天出家的话,法号我都相好了,就叫白智深!”
白素素白他一眼,嗔道:“好端端的,出家作甚,不许咒我长辈。”
苏宸笑了笑道:“玩笑话,莫当真了。”
“走吧,带你去烧窑工坊去走走。”白素素不再耽搁,让许管事前面带路,几人一起去巡视各窑口和工坊了。
山腰处矗立一栋栋房舍和库房,鳞次栉比,有储存库、材料库等等,左侧是一排窑口,有一个个笔直大烟筒冒着滚滚的浓烟,正在煅烧陶瓷土,进行加工锻造。
许管事跟苏宸解释道:“我们这里的工匠,知根知底,几乎都是白家雇用的长工,在白家做工有数十年下来,甚至有爷孙两三代人都受白家雇佣,早把白家视为主家了。”
苏宸边走边看,也在听许管事滔滔讲解,过了片刻后,他提议道:“我想进入一个窑口内部烧制现场瞧瞧,看一下工匠师傅们都是用什么工具在锻造烧制,没有问题吧?”
“可里面太热了,而且灰尘多…”许管事担心读书人吃不了这个苦。
苏宸摇头道:“不进入做工现场,能发现什么问题!”
许管事为难地看向了白素素,后者点点头,应允下来,并决定陪他一起进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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