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虎屏住呼吸,脸色紧张起来。
找茬?
要不要悄悄去通知其他班房,总感觉沈大人会被这莽子一巴掌拍死的样子。
陈济也略感不对劲,难不成对方口中说得好听,实际上还是为了瘦头陀找面子来的?
“怎么样?”
张屠户歪了歪脖子,布满老茧的粗大手指将嘴里的草根捻掉。
沈仪沉默看去,对方的眼神很单纯,不带丝毫挑衅,唯有汹涌炙烈的战意。
他缓缓侧身,轻吐一口浊气:“来。”
话音将落,张屠户倏然出腿,三四百斤的石锁犹如弹弓上的泥丸离弦,带着刺耳呼啸,朝着那笔挺身影轰砸而去!
声势之大,速度之快,让旁人完全没有反应时间。
沈仪侧眸看了眼身后的院墙,右掌紧攥成拳,回身一拳刺出,在拳峰之下,石锁瞬间炸成齑粉。
“我看出来了,你是真挺心疼银子的。”
石灰遮掩了瞬间视线,那具庞大到夸张的身躯竟然已经出现在了青年身后。
两条粗壮胳膊仿佛铁链般由上而下抽打而来,这一下若是挨实了,两边肩胛骨恐怕会比石锁碎的更彻底。
沈仪神情镇定,略微俯身,在躲过对方鞭打的同时,手肘携全身之力上挑,狠狠砸在了张屠户胡子拉碴的下巴上。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
他脸上终于泛起了些许异样。
只见张屠户踉跄两步,震得整个院落都在轻颤,他伸手揉着下颌,竟像个没事人似的呲牙大笑:“好快的反应。”
能击碎妖魔坚硬骨骼的肘击,居然只能让其退后两步。
其他人看不出名堂,陈济却是瞳孔微缩。
就在昨日,沈大人一脚可是把虎妖都给踹翻在地,口吐鲜血,这胖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
沈仪心绪微变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刚才那一肘,自己是附着了窍穴气息,他并未指望能直接拿下对方,但是…这位青州而来的武师,到底是怎么在不调动气息的情况下,接下这一击的?
思绪间,他身形暴动,灵蛇八步的加持下,整个人犹如鬼魅。
张屠户虽然动作极快,但身形庞大的缺点也无法避免,就连低头都看不见脚尖,视野范围略窄。
可他眼中仍旧没有慌乱,任由沈仪数拳砸来,油腻皮肤坚韧得像百十层牛皮堆叠。
找准时机,肥大手掌在腰间一掏,那柄黝黑杀猪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狠狠朝地上斩去。
巨大力道下,杀猪刀却再次斩了個空。
反倒让沈仪抓住机会,趁他来不及收力的空挡,抬起一脚便踹在对方腰部,硕大身躯轰然倒地。
吓得牛家兄弟如受惊兔子似的朝旁边躲去。
“没劲!没劲!”
“这般粗浅拳法,你使得再好又有何用,说实在的,连活动筋骨都不太够。”
张屠户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视线落在了沈仪腰间,舔舔嘴唇:“快快拔刀,屠户昨日瞧见了,你别想藏招。””
闻言,沈仪揉了揉手腕,随即五指朝刀柄探去。
本想着只是切磋,但对方这副身板的扎实程度,单靠排云长拳,打下去确实没什么意思。
下一刻,银光携着红雾掠过长空!
“来得好!”张屠户终于兴奋起来,双臂交错迎了上去。
长刀斩下,居然响起金铁相撞的清脆之音,他油腻的皮肤多出一道白痕。
“这是王八成了精?”陈济瞪大眼睛,呼吸急促。
然而张屠户脸上的笑意却是逐渐褪去,他盯着自己胳膊:“好刀法…”
话音未落,那长刀带着狂暴煞气已是连绵不绝的劈砍而来。
张屠户再次伸手连挡三刀,在第四刀斩下之时,他忽然一个驴打滚,狼狈躲了过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连连摆手:“停!让我缓一下!”
沈仪缓缓止住脚步。
陈济还没摸清头脑,怎么刚开打就结束了?
视线忽然扫过屠户举起的手臂,他莫名感到一丝寒意,只见先前那几刀竟然都砍在了同一个位置,当然,这只能证明沈仪控刀熟稔。
真正让他吃惊的是,原本只是一道白痕的地方,此刻被几缕红雾紧紧粘住,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能隐约看见白骨。
张屠户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强忍疼痛,运起气息一点点驱除红雾,许久后才抬头松了口气,啧啧称奇:
“这手段,可不像好人呐。”
“我喜欢!”
沈仪皱眉,疑惑对方为何不早用气息抵御。
张屠户已经激动的站起来,拍着肚皮叫道:“你觉得怎么样?”
沈仪点点头:“好强的横练功夫。”
“想不想学?”张屠户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沈仪的佩刀。
“沈大人,不可!”陈济平日里很懂规矩,但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出声。
朝廷和江湖门派之间的关系,远比常人想象的还要复杂。
拿了他们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啧,你急什么。”
被差役打断了话语,张屠户倒是没生气,颇有气度的笑道:“我投身而来,虽带了目的,不太光彩,但也不至于害了沈捕头。”
他踱步到沈仪身旁,轻声道:“你的刀法,是自己从伏妖刀法内领悟出来的?”
闻言,沈仪略感诧异的看过去。
“嘿嘿,见得太多了,一眼就觉得熟悉。”张屠户挑了挑眉:“镇魔司的武学,伱白给我也不敢伸手,但这自创的功夫嘛,哪有那么多规矩,恰巧我也稍有感悟,不如咱们换换?”
沈仪莫名心动起来。
如果能有对方的体魄,再遇到昨晚蛇女之事,自己又何须慌乱。
片刻后,他转身看去,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没意见,但是这刀法你未必能学。”
张屠户略微一怔,随即喉咙嗤嗤发笑:“我当然知道,这般阴毒的手段,绝不是你一个朝廷中人能接触的,大概率领悟自某头妖魔的兽元糟粕。”
“不是走投无路之人,亦或癫狂武痴,谁会做这种蠢事。”
“你只管换来,哪有替别人考虑能否练成的道理。”
见两人聊到武学,陈济将剩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差役推出院落,随即自己也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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