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觉得不合适，她真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不要伤心。
但女护士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毕竟对方的身份是个警察，她突然冲过去被误会成袭警怎么办。
于是她只能换了一个办法，悠悠开口：“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的……姑父。”
女护士想着周无漾既然叫凤岚如姑姑，那自然称她的丈夫为姑父。
周无漾听到这个称呼，神色立马幽深了一瞬，随后抬着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女护士，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姑父会经常来陪她，而且一待就是一个下午，不过因为她的情况……实在有些不太好，有时候看见她丈夫也并不能认出来。”
周无漾似乎有些惊讶：“姑父经常来吗？按理来说姑父应该挺忙的。”
女护士点了点头：“你姑父应该很爱你姑姑，时不时就会来看她，每次她发病的时候，我感觉他都很伤心。”
周无漾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抽了抽鼻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话毕，他们恰好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女护士推开门，三人就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走廊很长，每个房间都闭门紧锁，几乎照不进一丝光亮，灯也是关着的，他们此刻站在走廊的尽头，望向另一边的尽头，颇有一种无尽深渊之感，隐约还能听见几声痛苦的哀嚎声，让人似乎觉得身处人间炼狱。
女护士侧头看了一眼两人，这才开口解释道：“两位警官没来过精神病院吧，这些是病人发病的时候的声音，还请不要见怪。”
周无漾点了点头，掩下了眼中一闪而逝的幽深之色。
姜涛听见女护士说这话，则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周无漾，见他并未有什么旁的神色，不由得皱了皱眉。
随即女护士边往前走，边侧头看着房间号，终于在一道门面前停了下来。
周无漾下意识抬头看向了门牌号：304。
女护士先是从门上的玻璃小窗探了探头，随后轻轻推开了门。
她看了一眼周无漾两人，随后轻着脚步进去了。
两人一进房间，便看到一个单薄的背影此刻正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看向窗外。
这里面的房间也不大，只大约能摆下一张床和两张椅子。
周无漾看向床头柜上面的几个苹果，苹果红彤彤的，看起来是刚买来不久的样子。
女护士往前走了两步：“凤岚如，有人来看你了。”
很显然，这个坐在床上的女人就是凤岚如了。
凤岚如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
女护士叹了口气，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两人，随后刚要开口继续说话。
周无漾就打断了她：“这位小姐，没关系，就让我坐在旁边陪陪我姑姑吧，就算她不说话也没关系的，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谢谢你亲自带我们上来。”
女护士点了点头，非常有眼色地往外走，关门前她还说了一句：“如果有事一定要及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指了指床头柜上方墙壁挂着的电话，便直接关上了门。
周无漾转过头，看了一眼被关的死死的门，随后抬腿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但他并未走到凤岚如旁边，便停了下来。
“姑姑，我来看你了。”
姜涛看了一眼周无漾，没想到他还演上瘾了。
女人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浑然未觉。
“姑姑，我有很重要的事，你确定不听听吗？”
周无漾再一次的开了口。
没有意外的，女人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她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外面，周无漾顺着她的眼神往外看，只看见了一个空旷破败的院子，也就是这家精神病院的院子，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杨保国死了。”周无漾知道此刻如果不说点什么，这个凤岚如是不会有反应了。
果然，在他这句话说出的瞬间，他看见了女人略微颤动的身体，虽然只有一些轻微的弧度，但是周无漾知道，刚刚他说的这句话确实是刺激到她了。
他没有再开口，而是看向了女人正在微微发抖的身子。
突然，女人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风的速度站起身，冲到了周无漾面前，两只瘦骨嶙峋的手死死地扣在了周无漾的两只胳膊上。
长长的指甲几乎陷入肉里，周无漾却面无表情，仿佛对此浑然未觉。
姜涛则是立马冲上去想把这个女人拉开，他刚要有所行动，就看到周无漾朝着他这边看过来，无声地朝他摇了摇头。
姜涛放在腿边的手握了握，随后又放了下来，他虽然不明白周无漾此举何为，但还是听了他的话，站在原地没动。
那双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带着一种莫名的深意。
他这才想到，凤岚如刚才的动作虽然很快，但是他们既然身为刑警，可以说是在刀尖上舔血都不为过，反应又怎么会比一个没有经历过训练的普通人来的快，更何况还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你说……谁死了？！”女人终于开口了。
周无漾沉默不语，就这么盯着这个面色灰白的女人。
凤岚如没得到回答，整张脸瞬间变得十分可怖，额角的青筋都凸现出来，她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你说，是谁死了！你说啊！”她的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高音调已经变得有些嘶哑不堪。
“你不是已经听清楚了吗？”
周无漾并没有重复那人的名字，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刚才一定听清楚了，而她之所以再这么问，不过就是不敢相信而已。
那个女人突然有了片刻的失神，她松开周无漾，如果不是她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床，整个人几乎要滑倒在地上。
她的眸子深深沉沉，一直在不断变幻。
突然一阵低笑从她口中溢出，随后笑声逐渐变大，甚至足以贯彻这一层楼，刺的人耳朵生疼。
过了许久，女人的笑声终于停了，周无漾在她眼角处清晰地看到了些许晶莹的泪水。
凤岚如猛地抬起头：“怎么，他死了，你们便来替他申冤了？你们这群狗腿子，还真是称职啊。”
凤岚如这句话讽刺意味十足，周无漾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她这是把他们当成了杨保国的狗腿子了。
周无漾没有着急为自己辩解，而是看了看旁边的椅子：“我能坐下吗？”
凤岚如自然是不会搭理他的，周无漾也没想着她能搭理她，说完后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仿佛他问那一句话就只是为了单纯的走个过场，凤岚如同不同意，对他来说，都是不重要的。
坐下后周无漾转头看向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姜涛：“你干什么呢，坐这啊。”
姜涛抽了抽唇角，但是什么也没说，拉过那个椅子也坐了下来。
周无漾无视了凤岚如想要杀人的眼神，慢悠悠地开口：“你误会了，我们和他没关系，甚至可以说……不认识，来这里不过是奉命行事，办案子，仅此而已。”
凤岚如用那双深陷的眼眶看着他：“你说什么，我就信吗？”
周无漾并未着急解释：“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事实的确是如此，你我素不相识，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骗的？”
他这话一说完，姜涛就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说话这么大胆。
凤岚如显然也被他的大胆发言给惊到了，但是她也的确不得不承认，周无漾说的没错。
以她现在的情况，他的确没必要拿这件事来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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