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辙一进门,扑面而来一阵花香气。
陈嘉沐坐在桌边,桌面上一只素雅的白瓷花瓶,里头斜插着几枝开得正艳的红花。
赵辙不认得那是什么花,只觉得很香,偷偷仔细闻了闻,好像是御花园里常种的一种。
陈嘉沐呢,早换了一身洁白漂亮的衣裳,搭着个浅红的披帛,跟这花瓶与花朵一样,浑身爽利的,由内而外地透出一股子香气。
赵辙没忘慕容锦给他的命令,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地去看陈嘉沐。
他看不出陈嘉沐有什么不同,最多最多,是瘦了一点,脸色苍白了一点,但双颊还有血色,眼珠也亮,生龙活虎的娇憨样子。
陈嘉沐也泰然地等着他,面带微笑,并不言语,也不阻止。
只有她身边还站着的那位,抬手给她斟了一杯茶,紫砂壶磕到桌面上,居然能发出极大一声清脆响。
陈嘉沐这才一动。
她并不是喝茶,手腕一晃,拍了那侍奉的人手背一下,连声音都没有,说不清是拍还是摸。
她笑道:“做什么这么大火气,我这宫里没你的规矩了?”
那身量瘦长的人也确实没什么规矩。
两人贴近了说几句,手悄悄地往她披帛上擦一下,拢一下,又站的笔直,到一边去了。
赵辙就眼看着他俩小声地谈着什么。
他本以为那是个侍女。在琉璃宫待过几日,赵辙知道陈嘉沐和宫中几个宫女亲近,但定睛一瞧,那是个太监。
而且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太监。
还是经常在慕容锦身边那位太监。
赵辙的心立马悬起来了。
刚才没留意的怪异感,成倍地反扑回来,千言万语汇成一个问题:他怎么在这?
但还没等他说话,就见陈嘉沐伸出一根指头,点了桌面的茶杯一下,又扭头跟方彦说了什么。
赵辙深知自己不懂人际之间弯弯绕绕,但长了眼睛的人不难看出——慕容锦并不喜欢这个太监,而这个太监,跟陈嘉沐的关系,好像也不像主仆那样简单清白。
他下意识地要走过去,然而靴子尖还没落地,陈嘉沐先说话了:“赵辙,我叫他给你沏杯新的。”
赵辙只好嗯一声,起势先矮三分。
等方彦沏了新茶回来,又带上满盘子的点心,赵辙才终于找到个说话的时机:“公主,我们将军想见你一面。”
陈嘉沐笑一声:“我一定得去吗?”
赵辙心说这说的什么话。
但在他印象里,陈嘉沐是个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娇生惯养的那种。她说什么,怎么说,都算不得奇怪,自家将军对她也多有偏爱,太久没见还要差他过来瞧瞧人如何了。
但命令是不可违抗的。他说:“不可以,公主,将军说您若是怕暑热,可以等傍晚日落时去平寿殿,将军会差小轿来接。”
陈嘉沐瞄了方彦一眼。
普通的看一眼而已,在赵辙脑海里,就有点不一样了。好像是多情的那么一瞥,调情似的。
她手腕细的,轻轻一推,把身边靠着的人推开了,方彦似笑非笑,也回应她一下——她知道怕暑热是方彦给她找的理由,心中颇有感慨:她躲了这样久的一阵子,也没躲掉跟慕容锦见面。但见见也好,她总是没办法躲一辈子的。
赵辙就有点傻眼了。
他看看陈嘉沐,又看看方彦,越是看,越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一股别人都插足不了的劲,甚至连脸颊都是一样的白嫩颜色,仔细抽鼻子,好像还能闻见一样的脂粉香气。
眼前陈嘉沐的样子,实在算不上什么纯洁漂亮的女孩,倒像个浸淫深宫多年的妃子,跟太监勾勾搭搭,很上不得台面。
陈嘉沐完全没察觉赵辙的异样。
她转过身,正对赵辙,用袖子掩着口鼻,咳两声:“不过我前几日刚犯了风热,现在身子弱,闻不得香薰气味,若是一定要见,还望将军多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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