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沐脸上的震惊太明显,方彦察觉出来。
他搓着手指,低下头,有点局促地问道:“是奴才说错了吗……”
陈嘉沐回过神来,赶紧摆摆手说不是的。
她知道,在方彦这里,自己只是个刚刚苏醒还失忆的公主,应该对慕容锦没有一点印象才对。
就像个学说话的小婴儿,无论大人教什么,她全盘接纳才是正确的反应。
陈嘉沐只好绞尽脑汁地补救道:“是刚才陈清煜跟我说的……他提到这个名字,我又不认识,只能先听着。”
“没想到他会是个将军,和我关系还不错。”
她不知道方彦听进去多少,这两句话说得实在牵强,一下就露怯了。
她说完有些尴尬,直往方彦脸上看。
但方彦只是盯着床沿,没抬头,也不说话。
他越是这样,陈嘉沐的心里就越是打鼓。她根本不知道陈清煜认不认识慕容锦。
如果他们不熟呢?
但时间太紧,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应该编点什么理由更好。
方彦一直没说话。
直到陈嘉沐实在等不下去了,心焦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像回过神似的小声说:“公主不必如此提防奴才,已经能想起一些对公主来说是好事。公主的情况向好,奴才就开心。”
“如果公主想顺势演失忆,奴才、落雪和寒梅也能陪公主在别人面前演下去。”
陈嘉沐心虚地撇开眼。
她还以为自己的演技有个两成好,虽然不至于天衣无缝,但也能随意搪塞一下。
他这么一说,反倒显得陈嘉沐不信任下人了。
“公主白日里见到奴才,面上有恐惧有陌生,刚才提起慕容将军时却是很坦然。而且公主说谎时眼睛不会与奴才对视……奴才是不是多说了。”
方彦慌慌张张地道歉,陈嘉沐只得干笑两声,拂手叫他别太紧张。
或许是方彦白日里表现的毕恭毕敬太有迷惑性,哭哭啼啼的性子又显得软弱,让她怎么都没法将他和以后那个慕容锦的同盟联系到一起。
但是能凭借自己手段里应外合颠覆一个政权的人,再傻能傻到哪里去。这
察言观色的本事,没有十成也是有八成的。
陈嘉沐叹气,手搭在方彦的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是我欠考虑了。”
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只能想起一点,细致的记忆一概没有。当然,眼见不一定为实,就算你在一边服侍时觉得我和慕容锦关系很好……我们真正的关系不一定像看起来那样亲密。”
“公主在防着慕容将军?”方彦的眼睛亮亮的,“奴才只知慕容将军与十二皇子走得很近,十二皇子又是最依赖公主的,一来二去公主和慕容将军似乎也熟了起来。”
“陈清煜?”
陈嘉沐是真没想到她和慕容锦的关系是从陈清煜那延伸出来的。
刚才随口乱说的理由一下成了真,但她真的想不出他跟慕容锦能有什么关系。书里开场简单介绍的他们的结局,就像一道深深的鸿沟,把慕容锦与方彦隔在了外头,把她和陈清煜装在了里头。
善与恶,生与死的两头。他们应该从一开始就是对立的两拨人才对。
或许是夜太深了,人总有冲动的时候。陈嘉沐拍着方彦的膝,心一横,干脆借着这股劲演下去。
“你刚刚说我见你时脸上有恐惧。不错,我那时刚刚做了个噩梦,在梦里,就是你这个叫方彦的太监……”
她改了剧情:“亲手把我杀死在宫中。”
方彦的脸唰一下白了。
他面上本就没什么血色,此时此刻更是透出一种青蓝来。他的嘴唇颤动,身上也抖,手足无措地捧起陈嘉沐的手。
“奴才……奴才不会做那种事的。奴才发誓。”
他躬身,脸颊贴着陈嘉沐的手心,像只小狗似的轻轻蹭着,眼泪又落下来。
“原是奴才在梦里吓了公主,奴才的确是该死的。”
陈嘉沐被他抓着,手掌一片湿,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说。
方彦的脸颊和唇角蹭过自己手心的触感太奇怪,也让她也不禁疑惑。
主子和奴才,应该是这种相处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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